秦菜跟著青瞎子來到一個地方,居民樓,周圍連個標誌性建築都沒有。青瞎子帶她在四樓停下來,外面就用a4紙寫了兩個大字‐‐通陽。青瞎子敲了兩下門,裡面有人探出頭來。看到是他,這才將二人讓進屋裡。裡面和外面大為不同,正中央供著一位長鬚長眉的人物,看不出哪方祖師。右邊安置著一方紅木寫字桌,桌後的紅布上懸著白瓷小牌,上書陰宅、陽宅、地理風水、疾病、訟事等等各種名目。桌上壓著一方玻璃,玻璃下有一張標價清晰的價目表。牆的另一邊,懸著一副太上老君像。兩邊各有對聯,古篆。左邊是:世事國事聽天,右邊是:汝身汝命由我。――秦菜不禁暗歎一聲好大的口氣。下面是一方紅木貢案,案上置古青銅香爐一蹲,銘刻已經模糊,上面香菸嫋嫋。兩旁放著一對青花瓷瓶,只是秦菜看不出是不是真品。接待的人將二人引到座上坐下,泡了茶方詢問二人來意。青瞎子說了疾病,對方便將一塊寫著疾病的小瓷牌交到他手上,又登記了姓名、年齡、八字、電話等。秦菜寫八字的時候格外小心。好像每個人都有姓名,八字就是魂魄的另一種姓名。找一本書,要查書號。而找一個魂魄,最先要的就是這個魂魄的生辰八字。如果得知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即使是剛剛入門的初級咒法,也可以很輕易地將一個正常人置於死地。但是這裡的規矩十分奇怪,入館登記全部是生辰八字。秦菜將年號、月份、日期都填對了,時辰就隨手填了個酉時。如果對命理確有瞭解的人,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出生年月,但日期和時辰就說不準。掛號費三百,秦菜有些肉疼,但還是給了。排隊一直排到下午三點,終於輪上了。秦菜一進去,就覺得背脊發冷。裡面是間小屋,柳木架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小人兒。有柳木刻的、泥捏的,各種材質。一方紅木案桌前,一個人頭頂禿了大半,看上去只怕六十有餘了。這時候正在用白布擦手。青瞎子趕緊把白瓷牌遞上去。那人將秦菜上上下下的打量,面色越來越奇怪。此人神奇之處,就在於來人不用說明來意,他就知道病因。可這時候他只是打量秦菜,不說話。秦菜突然明白過來,這個人應該也是陰眼,學了些偷看的本事。但是他為什麼不說話?&ldo;可不可以讓我替這位小姑娘看下手相?&rdo;他的聲音好像也混了泥,顯得蒼老而混濁。秦菜很有些猶豫,他又補充了一句,&ldo;免費贈言。&rdo;秦菜剛要伸手,突然看到架上的小人兒,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她想起一件事‐‐當初她受了傷,秦老二找白河要兩萬塊封口費。白河當時怎麼說來著……&ldo;去找這個人,錢……他會給你,兩萬太少,他大約得給你五萬。&rdo;一個腎,五萬。她驟然縮回手,轉身就走:&ldo;不了,謝謝。&rdo;她逃也似地跑出去,青瞎子追出來:&ldo;咋啦?&rdo;秦菜氣急:&ldo;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他們偷別人的腎賣給病人,這是遭天譴的事!他們是壞人!&rdo;青瞎子覺得好氣又好笑:&ldo;你個丫頭管那麼多幹什麼,你需要一個腎,他們又能給你。我可認不出什麼好人壞人,我只知道他們對你有用。&rdo;秦菜推開他:&ldo;我不會求這種人做事的,再便宜也不會!&rdo;她大步走了,青瞎子跟在身後嘆氣:&ldo;死腦筋。&rdo;當天夜裡,秦菜做功夫,感覺自己從額頭脫出,發現自己站在火車站。怎麼會在這裡?她靜靜往前走,不知道自己的來意,也不知道怎麼醒。 沒走多久,居然來到一個菸酒店面前,秦菜咬牙切齒。這個老闆騙了她六百塊呢,哼!正想著,突然她看見那個老闆傻呆呆地在門口遊蕩。秦菜自然知道這只是他的魂魄。人在入睡時靈魂經常離體,去各種地方,所以人有時候喜歡作光怪陸離的夢。而負責記憶的那一魄各不相同,所以總有些夢印象深刻,有的夢你越是想越是很快就會遺忘。秦菜走到他面前,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來意‐‐其實潛意識裡,自己還是想著那個腎,對嗎?那個能夠偷看的人為什麼登記人的生辰八字,又為什麼可以取別人的器官?因為入內看病本來就是心懷惡意,將疾病付諸他人身體。那本就是最損陰德的事,再留下生辰八字,無異於飲鳩止渴。對方下次若再取登記之人的臟器甚至性命,也是報應,罪孽會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