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擰著眉頭一咬牙,縱身跳了下去。何簡見殷逐離下水,忙指揮家奴為沈庭蛟備好替換的衣裳,又命廚房急備炒鹽,另取了灶內暖灰,以備急救。家奴自知其嚴重,不用何簡吩咐又為殷逐離備了薑湯驅寒,甚至將府中的大夫也請來備著。殷逐離將沈庭蛟挾上岸,見他臉面蒼白倒也不敢大意,忙抱了他進到臥房。何簡迅速將他衣裳解開,擦乾全身後用布裝了炒鹽熨其臍,又命人將暖灰鋪到榻上。殷逐離見他行事穩妥,也放了心。眾家奴知她將是府中主母,也不敢怠慢,忙請了她去更衣。殷逐離尋了件沈小王爺的長袍將就穿著,喝了兩碗薑湯,沈庭蛟也醒了,他其實沒喝到多少水,只是凍得厲害。殷逐離抱了個手爐在榻邊觀望,見他臉上漸漸恢復了血色,方才一臉遺撼地嘆:&ldo;九爺此後只怕再也不會投湖了,惜哉,惜哉。&rdo;沈庭蛟狠狠瞪了她一眼,到底睏倦,也不再多言。這一番折騰,天色就晚了。何簡見他已無大礙,倒也放下心來,這時才顧得上殷逐離:&ldo;殷大當家,要不要請大夫也給您看看?&rdo;殷逐離抱個手爐仍覺得冷,但她體質一向不錯,也不以為意:&ldo;無事,明日我讓柯停風開一帖藥便是。&rdo;何簡知道鬼醫柯停風的本事,也不勉強:&ldo;在下為大當家備好客房,大當家衣裳未乾,不妨暫歇一宿吧?&rdo;殷逐離點頭,自回了客房歇息。待第二天,殷大當家起床便覺得不好,想是在湖中受了些寒,她跟何簡打了個招呼,也不去見沈庭蛟,徑自回了殷家。剛一進門,郝大總管便一臉黑線地迎上來:&ldo;大當家,你昨夜歇在何處了?&rdo;殷逐離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ldo;姆媽派人去雲天衣那兒了?&rdo;郝大總管悲痛地點頭:&ldo;今天波斯王宮的採買官那魯過來了,大夥都以為您當真歇在雲天衣那兒了。老夫人氣壞了,大當家……您挺住,二十年後您又是一條好漢!&rdo;殷逐離踹了他一腳,低聲問:&ldo;我師父呢?&rdo;郝大總管悲痛欲絕:&ldo;先生之弟唐錦生辰,先生前往道賀了。&rdo;殷逐離絕望了,只得去到祠堂。殷氏本就一臉鐵青,見著她手中柺杖直頓,彷彿將祠堂地板當作了她的頭:&ldo;孽畜!從小到大隻會敗壞殷家家風,老身白將你養了這麼大!殷啟,給我重打!&rdo;殷大當家熟練地趴在長凳上,心中亦是懊惱‐‐早知道里面就穿件厚夾衣了。這一百鞭捱得結實,殷逐離本就頭腦昏沉,如此一頓鞭笞下來,當即就去了半條命。她不是沒想過自保,比如咬破舌尖噴一口血什麼的,至少不至於捱得這麼慘。但想想又覺得反正背上已經這麼痛了,又何必讓舌頭也受苦呢。這般一直忍到一百鞭結束,她頭是不昏了,只是身上感覺遲鈍,分不清到底哪痛。郝劍忍不住上前攙扶,殷逐離將全身一大半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聲音沙啞:&ldo;郝劍,今天那魯是為波斯皇族採買絲綢和瓷器來的吧?&rdo;郝劍見她的血與背上衣裳快凝在一起,也不敢觸碰:&ldo;先讓柯大夫看看傷吧,那魯那邊……我且去看看。&rdo;他將殷逐離扶往丹楓閣,殷逐離搖頭:&ldo;我聽說斐家也想做成這單生意?&rdo;郝劍點頭:&ldo;這是筆大單,絲綢、瓷器、茶葉,還包括繡品,如果接成了,夠雲天衣他們忙大半年的,斐關山那老東西肯定垂涎。&rdo;殷逐離唇角露了一絲邪笑:&ldo;這一頓捱得是時候,倘若你去,那魯必會認定富貴城沒有誠意。但若本大當家重傷帶病前往,他一準感動得痛哭流涕,這筆生意斐關山便徹底沒戲了。&rdo;郝劍第一次目露擔憂之色:&ldo;可是大當家,你的傷……&rdo;殷逐離搖搖頭:&ldo;不妨事,只是我先前受了寒,去到那邊萬事都由你開口,我不過作作樣子。&rdo;郝劍見她臉色不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不由著急:&ldo;大當家,你有些發熱。&rdo;殷逐離擋開他的手:&ldo;病得越重越好,這筆生意我們接定了。去到那邊記得將本大當家重傷帶病的事兒大肆宣揚一番。&rdo;郝劍拗不過她,終也備了車,她沒換衣裳,只在外面罩了件藍狐裘披風,白色中透出淺淺的冰藍,更襯出了她的病容。郝劍與她同車,見她眉頭緊皺,只擔心她吃不消。殷逐離怎不知他的心思,只是腦子裡一團混亂,她索性閉目養神,一路無話。馬車一直行到廣陵閣,郝劍將殷逐離扶下馬車,冷風盈襟,她覺得呼吸艱難,而裡面那魯已經等候多時了。斐關山也是早早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