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觸控她就好了,自己可以按照當年的約定幫她清理,可惜自己的手腳皆被束縛,不可動彈。如果可以說話就好了,自己可以對她說聲對不起,可惜自己的嘴唇碰觸到的只有水波。如果可以……長長烏黑的頭髮再度遮掩了水草的臉龐,段林看到女孩對自己露出了一朵一如往常的笑容,緩緩上升,段林於是微笑了,微笑地看著女孩的身體緩緩上升……消失成一個小黑點。水面上方,是自由、是生命。段林緩緩閉上了眼睛,任憑大量的冰水湧進了自己的腹腔……段林漸漸失去了直覺,最後的視線,段林看到有人對自己伸出了手……段林是被落在身上的陽光照醒的,醒過來的時候,段林看到旁邊整齊地和自己並排躺著安小楠、安小北、黃石還有杜曼。這是怎麼回事?看著久違的陽光,段林心裡充滿了問號。向遠處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讓段林脫口而出:「沐紫?你沒死?」「嘖!這是對救命恩人說的話麼?」聳著肩,少年脫口而出的是段林熟悉的譏諷口氣。看著沐紫纏上繃帶的胳膊,段林忽然鬆了口氣。只是受傷麼?太好了……?心裡莫名其妙的高興,一向木訥的段林難得笑了起來。「你笑什麼?」沐紫瞥了他一眼。「不,只是覺得……這陽光太好了。」伸出手去,看著自己終於長平最後一絲刻痕的掌心,段林笑了。伸開手掌,段林讓陽光從指隙露出來,強烈的陽光……段林眯上了眼。雨停了,下了多日的雨終於停了。那些藉著雨天返鄉的亡靈終於回去了,不是麼?段林淡淡笑了。段林所屬的村子消失了,一夜之間消失了,因為嚴重的土石流。連續幾天的暴雨終於超出了小小山體的承受能力,終於在昨夜的大雨中倒塌,大部分的人都提前搬走了,只有村長一行人在從外面返程的途中,正好被土石流淹個正著。幾個人的屍體仍在打撈中。與此同時,山後的湖中卻忽然浮起了一具白骨,非常奇特的白骨。經過法醫驗證,該人死於十餘年前,死的時候約莫九歲,孩子的左腳上有斷開的繩索,在水底找到了繩索的另一端‐‐‐‐一塊石塊。這個孩子是被謀殺的,誰會在多年前對一個孩子下那樣的毒手呢?警方經過多方考據,犯人卻未果。倒是法醫後來對死者進行容貌還原的時候,得到了更驚人的結論:這個孩子有兩張臉,是一種極罕見的雙胞胎胎內吞噬現象。強大的一方為了爭奪養分,將自己較弱的兄弟姐妹在母體內吞噬,然而沒有吞噬完全,留在活下來胎兒身上的一種殘存現象。能遺留下來一張完整的臉孔,還真是罕見的醫學案例。一時間,報紙上對這一現象侃侃而談。至於那消失的大學生們的事情,警方沒有做太多的調查,最後以失蹤案告終。「再見!」安小楠、安小北、杜曼和黃石向遠處的段林及沐紫揮著手,他們手上拎著行李,身後是僱來的馬車。今天他們決定離開這裡,這裡有太多不好的回憶,不過也有好的。「不用你幫我拎行李。」板著臉,杜曼冷淡地對旁邊幫她拎起行李的黃石道。「……你啊!適當接受別人的幫助會更加可愛一點的。」不理會杜曼的抗議,黃石拎起杜曼的行李上了車,趁人不注意的空檔,黃石對段林這邊比了一個ok的手勢。段林笑著揮了揮手。哪裡都有愛情故事發生,不是麼?安小北對事後發生的事情完全記不起來,直到現在,段林也不能確定那天自己在湖裡見到的,是安小北還是真正的水草。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揮揮手,段林看著承載四個人的馬車漸漸消失不見。「如果有機會的話,回去教我攝影吧?」馬車上,黃石拼命向一直不理會自己的杜曼搭著話。杜曼看了眼黃石,慢慢轉過身去。天快黑了。鄉下的涼風非常舒適,不過夜裡卻會非常的冷。看了眼不停哆嗦的女孩,黃石笑了笑,將衣物披在了杜曼身上,不等女孩拒絕,黃石率先堵上了杜曼的嘴,「以後不一定還有這樣的機會,你就接受吧。」有點奇怪的話,說不上哪裡奇怪,杜曼選擇接受了黃石的好意。藉著最後的光線,杜曼拿出了口袋裡自己拍下的照片─這些,應該就是此次旅行唯一留下的記憶了吧?照片裡,大家還都是活生生的,照片裡明明……「真是不能理解,恨一個人真能恨到為對方自殺麼?」看著照片,杜曼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