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行李箱,拿出睡衣和洗浴用品;又掏出手提小黑擺在窗前的寫字檯上;再脫掉自己的靴子豎在床前。這一切都做得默不作聲,舉止安靜而從容。兩人中間緩緩流動著的空氣,都是那般礙眼。程溪溪很想揚手揮散那些隔絕二人的塵埃和分子,撥開迷霧,探身上前,把這個男人一把攫住,揉進自己的懷中。愛到了極致,就想吃掉這個人。連骨頭都吃掉,讓他變幻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這樣就可以一輩子都不用分開,永遠都守護著這個人。男人靜靜地站在床頭一側的牆邊,看著女孩兒。程溪溪再也忍不住了,迅速走上前抱住了陳言。四隻手臂迅速合攏。每一隻手都在暗自加力,掌心的力道緊緊地按住對方,按到手心下的肌肉和血管突突地掙扎跳動。程溪溪覺得自己的肩膀和後背被這男人的力道箍得生疼。男人的身體似乎在微微發抖,呼吸聲分明是一種極力壓抑下的戰慄。她仰起臉看向對方,看到的是倒映於墨池春水之中自己那一張柔情萬種且無比期待的面孔。男人的瞳孔清澈無比,將女孩兒的心魂和身影盡收眼底。陳言低垂著頭,此時眼睛卻盯著自己的身體。他拉過姑娘的手,按在自己衣襟的紐扣之上。程溪溪的兩隻小手湊上前去,輕輕地將一粒粒釦子從釦眼中剝離,往日無比靈活的手指今天竟然有點粘膩發抖。解開全部的一排紐扣,將襯衫從肩頭安然褪下。白色棉布t恤束裹之下,是一副骨骼勻稱肌肉緊實的身體,靜止地悄無聲息地埋沒於衣料之下。胸膛隨著呼吸的起伏,暗自將胸腹間引人遐想的輪廓展露於前。隱忍不發的誘人氣息此時幾乎噴薄欲出,讓房內的二人各自都覺得,胸腔子裡奔流湧動的渴望已經令人無法忍耐!男人再次拉過姑娘的手,的指尖攥住四季一貫冰涼的蔥管小指,按在自己的t恤下襬。冰冷的指尖觸到腰間滾燙的肌膚。男人身子微弓,抬起雙臂,肩胛和手臂在衣料之下輕輕錯位移形,緩慢而優雅地將白色t恤從頭頂褪掉,旋即甩脫,拋至床角。那一刻程溪溪呆怔地望著,幾乎窒息。眼前的無暇景緻令她忍不住想閉上眼睛調整自己的呼吸,又忍不住想要再次睜開雙眼,貪婪地將一寸又一寸細緻的肌膚全部收入自己的視線和腦海。藍田玉暖,靜日生香。不需要去觸控那與生俱來的獨有的溫潤,這一刻,這個男人竟然連味道都是如此迷人!程溪溪頭腦渾沌地呆望著眼前的男人,不知道如何下手。純淨到極致的事物,竟然令一向囂張霸道,恣意妄為的程小獅子也有些不忍染指。指尖猶疑,粉唇輕抖。你想要什麼?你想要我怎麼做?陳言哥哥,只要你開口,我心甘情願地為你做一切……陳言仍然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直看到自己的身體都有些發抖而支撐不住。他退後一步將自己掛到牆壁之上,後腦輕輕地磕在了牆上,兩手垂下扒住牆壁,似乎在勉力支援幾乎要緩緩順牆而下的身體。仰起的頭顱之下是雪白的脖頸和顫抖的喉結。暖棕色的牆壁之上,掛著一副白璧無瑕的男人的身體。程溪溪驚異地看著對方。一瞬間她眼前竟然浮現出無數間博物館和畫廊中看到的,那各種形狀各種描繪方式下的耶穌受難圖!腦海裡那極度暴虐壓抑、枯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幻影,對比著眼前這尊清澈透明、純淨完美、一塵不染的血肉之軀。二者分明在那一瞬間合二為一,又被程姑娘極力掙扎撕扯著自己的神經,將這二者奮力分離開來。她的心一下蜷縮抽搐起來,上前攥住了男人的腰。腦海中計算著各種可以講出口安慰男人的話,此時能說出口的就只有:&ldo;你別害怕,別害怕……&rdo;陳言默默地看著她,沒有驚慌,沒有失措,眼神中瀰漫著動容而依戀。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之上。一路用力地按著這隻手,沿著胸椎的陰影緩緩向下,遊走於小腹和股溝之間。這裡……還有這裡……就是這裡……心中本已釋然丟棄的某一塊陰影,卻因為今日的一次撞鬼而重新壓上了心頭。只是偶然地一瞥,令他心驚肉跳。想抽身離去卻被人攔住。對方試圖挑逗的寥寥數語足以令他驚怒。他冷冷地回絕,推開那個無聊的人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