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溪這學期的課業很重,要念社會學統計方法的高階課,還要修系裡那個老處女教的比較社會學理論基礎。程溪溪最怕念女教授的課程,女的總是比男的難弄,更何況是個五十多還沒嫁出去的老女人。那黑髮東歐女人態度倨傲,聲音尖利,講課無聊,每每把大家講到快要睡著的時候就爆發出一陣莫名其妙地大笑,再把大家從瞌睡中驚醒。每次她一狂笑,程溪溪就看到老女人左右手邊兒的兩個男同學,全部面露驚恐之色,作瑟瑟發抖搖搖欲墜狀。其他老師的課上學生們一般都主動加入討論,這老女人的課大家本來就不愛說話,老女人於是每次上課就挨著排兒點名,強迫大家回答她提出來的誰也聽不懂的問題。於是乎課上就演變成這樣:whatdoyouthk,rafael?whatdoyouthk,thoas?whatdoyouthk,xi-xi?。。。。。。研究生討論課嘛,本來也就七八個人在堂上。每個被點到的人都垂頭喪氣,如臨大敵。程溪溪每次都覺得,這挨個兒點名還沒一會兒就又轉到她這兒來了,一堂課這陀螺要轉到她這兒好幾輪啊!被提問了就只能硬著頭皮胡說八道,反正老女人問得大家都聽不懂,程姑娘自己說得自己也搞不懂。唔。。。。。。嗚嗚嗚。。。。。。一堂課三個小時,被點名了無數次,下來以後每個學生都面有菜色,滿頭黑線。夜深人不靜的夜晚,程溪溪躺在小床上輾轉反側。屋外是lisa和南美人喧鬧熱絡的聲音,房內是火熱的身體和一顆不安分的心。她很孤獨,很想念他。孤獨是一種心態,它和你是否高朋滿座沒有關係。程溪溪翻身下床開啟電腦,用流利的英文刷刷刷迅速寫好一封郵件發了出去。春假那幾天她在胤旭初那裡看到幾張dvd,胤旭初說這是陳言的盤。程溪溪立刻如獲至寶地說,那借給我看吧。其實那幾個電影她全部都看過,醉翁之意當然是不在看碟!都到這份兒上了,反正也顧不上這點兒猥瑣小心思會不會被人看穿了。她的信裡寫道:&ldo;陳言,最近好麼?你有幾張碟在我這裡,我看完了一直想要還給你,但我擔心你可能考試還沒考完,不想打攪你。希望你考試順利透過。你考完了告訴我吧。祝你好運!溪溪&rdo;她把信發完了無奈地搖搖頭,很唾棄自己。就這麼個小破事兒她也能利用了來騷擾小陳先生,作為一個女孩子她的臉皮已經是厚到極限了。咳!躺下,沒幾分鐘,忍不住坐起來看看。還沒回?再躺一會兒,再起來看看。程溪溪起來第三次的時候,陳言回信了。咳,這男人,果然熬夜不睡覺的。這次的信是典型的陳言風格,平靜如水,淡漠如風:&ldo;謝謝你關心。我已經透過考試了。那些dvd,你可以隨便哪天晚上六點以後還到我宿舍。&rdo;程溪溪事後想了想,如果是胤旭初,他會怎麼回信?胤旭初一定會問,碟好看麼,我這裡還有很多你要不要,哪天有空到我家來吃飯看碟吧!就如同程溪溪問他春假有什麼安排,這男人立刻就會心有靈犀地回應,咱春假去灣區玩兒怎麼樣!這就是典型的胤旭初風格。這男人極端聰明講求效率,而且直截了當毫不掩飾,熱情而坦率。男人和男人也是不一樣的。程溪溪撿了個週五晚上去的,覺得這種日子肯定能撞上正主兒。對方肯定下班兒早,都考完試了,不會週五傍晚還賴在實驗室不走吧。開門的是個不太熟悉的高個子男生,大家寒暄了兩句,男生說他叫劉海洋,是陳言的室友。小陳先生從屋裡悄無聲息地走出來,還是老樣子,在她腦海裡反覆烙印了無數遍的清瘦挺拔的身材,沉著靜謐的神態。他穿得是一件淺灰色的棉布襯衫,黑色牛仔褲。程溪溪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個男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自己的心臟還是很不爭氣地停止工作了好幾秒。姑娘盡力發揮演技讓自己顯得輕鬆而沒有心事,跟陳言打了招呼又和兩個男生都聊了幾句。她看到陳言平靜地接過幾張碟,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表示,甚至都沒有請小姑娘坐下來說話,當然更不會讓她進他房間。她只能繼續跟劉海洋說話,眼睛卻瞟著另一個方向,眼巴巴地望了陳先生的側面很久。硬拖了幾分鐘實在不能不走了,好歹這是個男生宿舍,爺們兒不留客,小姑娘不好賴著不走。程溪溪心裡滴著血,只能可憐兮兮地告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