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隻搖搖欲墜的左前輪直接自己脫線跑路,嘰哩咕嚕滾回了山腳下。正坐在駕駛位上的路天一個不提防,屁股底下的車底盤竟然沒有了輪子,車身劇烈地搖晃,把他的身體拋向半空。小白猿眼看著就要在空中劃出一道輕飄飄的拋物線,嚎叫聲還沒有脫口,纖腰就被一條手臂結結實實地摟住,抱進懷中。坐在副駕位的海雅抱緊了路天。小黑猿實在搞不清楚,這隻喝汽油的&ldo;大貘&rdo;怎麼這樣不乖不中用,本來駕得好好的,它伸蹄子胡亂蹦達什麼呢。路天從海雅懷中掙扎出兩隻手臂:&ldo;別抱著我,方向盤,我的方向盤!啊啊啊……嗷!!!……&rdo;緊接著脫線的就是方向盤,竟然在混亂中被&ldo;擰&rdo;了下來。失去掌控的車子飛速地衝向了遍佈枝條藤蔓的山崖。海雅在車毀人亡之前早已及時地竄出車廂,懷裡抱著他的王妃,抓住腦頂一根藤條,蕩上了大樹。小黑猿從樹冠上探出頭來,望著那一堆冒起青煙的破銅爛鐵,撇了撇嘴巴:&ldo;這隻貘不聽話,我們不要騎它了!&rdo;小白猿罵罵咧咧地衝著報廢的兩百美元揮舞手臂,氣哼哼地說:&ldo;咱倆不騎它還能騎啥?小爺難不成能騎著你走?!&rdo;小黑猿聽了這話,很認真地衝小白猿點了點頭,把老婆的腰摟得更緊。路天的一腦門子氣焰立時就萎遁了,揉了揉海雅的俊臉蛋,哼唧道:&ldo;都是因為你,哼,讓你穿上衣服和鞋子趕路,你偏不穿!你這隻小混蛋既沒有旅行護照又不穿衣服,咱倆就只能駕個破車走這些歪門斜路!&rdo;於是,兩隻猴子又恢復了在亞馬遜雨林中所習慣的長途跋涉方式,拽住沿途的藤條,在錯綜複雜的密林中間層穿行,一路進入深谷。經過數次大洪水肆虐的山谷,陰暗潮溼,枯枝落葉在林間不斷地堆積,就好象給地表裹上一層棉被。這一層鬆軟厚實的腐殖&ldo;被褥&rdo;匯聚起叢林中的雨水和溼氣,滋生出繁茂的苔蘚和各種喜水耐澇的植被,形成了沼澤。眼前坑坑窪窪的沼澤地裡,淺水一汪一汪,生長著各種水草、藻類和浮萍,卻不能下腳行走,很容易陷進隱藏在水底的淤泥潭。路天親眼看到一隻羚牛就是這樣陷在一窪淺潭中,不斷掙扎,越掙扎陷得越深,直至沒頂之災。在這種鳥都不愛飛進來拉屎的地方,越野車不頂用,騎大貘也沒戲,就只有騎著寶貝海雅才進得來。海雅緊緊摟著路天的腰,在樹層間穿梭,生怕他的小白猿會失足掉進泥潭。路天掙脫不過,乾脆就摟住海雅的脖頸,兩條腿纏繞在對方的胯上。海雅就像是袋鼠媽媽胸前背了一隻超大號的寶寶,絲毫不嫌累贅,在樹杈間動作敏捷地飛馳,跳躍。和他倆一起在樹林間穿行趕路的還有飛蜥和滑翔蛇。路天十分羨慕那種長了薄翼的蜥蜴,平日裡那一層翼膜像扇子一樣疊攏,收在背上;需要飛翔的時候,&ldo;唰&rdo;得展開翼膜,騰空滑翔。滑翔蛇更是牛掰,原本收攏在胸腹間的肋骨可以突然展開,化作扁平的雙翼形狀,自然乘風,從樹上飄然而下,捕捉沼澤地裡的蛙和鼠。路天雖然沒長翅膀,但是他有海雅可以依賴。任何一隻飛蜥和滑翔蛇的小伎倆,也無法與馬瓦赫的王相提並論。海雅在兩棵樹之間騰空的姿態輕盈而迅捷,十分優雅地在空中保持著平衡,每一回都似乎是滑翔到了最低點,腳底板就要踩到沼澤地上無根的浮萍,卻突然又拽住一隻新的藤條,沿著圓潤的弧線將身體拋向更高更遠的空間。路天舒舒服服地半閉著眼,享受著海雅胸膛裡汩汩流淌的熱度和勃勃跳動的生機,耳畔的風聲輕靈地滑過。這才是他最鍾情的海雅,可以在森林裡無拘無束自由飛翔的海雅。馬瓦赫的王本就屬於這一片蠻荒而熱辣的土地,如果失去了這塊摯愛的熱土,海雅還能是眼前這個頭頂光環、令人著迷的王海雅麼?曾經要求海雅到另一種&ldo;森林&rdo;裡一起生活的那種想法,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太自私了,是在利用海雅無慾無求的寵愛來為自己的怯懦買單。用&ldo;喜歡&rdo;的名義來徹底改變海雅的生活,又怎麼能配得上&ldo;喜歡&rdo;二字!路天用腳後跟很淘氣地蹭了蹭小黑猿的尾骨:&ldo;嗯……喜歡麼?&rdo;海雅從喉嚨裡咕噥出一聲不滿,伸手把路天的屁股又往上託了一把,怕小白猿掛不住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