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樹是留給王的。王狄巴以前就專喜歡撿最憨實的大樹,龐大的身軀靠在樹墩子上睡覺。不過海雅不需要靠著樹墩子睡覺,他喜歡靠著他的小白猿。現在做了王,一頭成年的威風凜凜的雄性馬瓦赫,似乎也不太好總是蜷在自己媽媽懷裡睡覺。再說野人媽媽梅現在也是牛氣哄哄的王太后了。路天暗地裡觀察,梅走路的姿勢似乎都拽了起來。她以前走路時有些駝背,胸前那兩枚大椰果是上上下下地顛簸;現如今那兩隻椰果卻隨著她的步伐,忽左忽右地搖擺,她顯然是開始橫著走了!也有那麼一兩隻與梅同齡的公野人,開始時不時地向王太后獻殷勤,今天湊過來送兩串莓果,明天滾過來拋幾束野花,後天又貼上來想要給她搔搔癢。梅雖然長期受到王狄巴的冷落,在馬瓦赫部落裡還算是一隻頗具成熟風韻的母野人。這會子狄巴終於死了,脾氣很傲嬌的王太后也成了部落裡受人矚目的一枚風騷尤物。海雅抱著路天,踩住藤條,幾步就躥上了那一株粗壯結實的大樹。小黑猿在樹冠中央尋覓到一處枝杈密集的地方,用藤條編裹出一張樹網,一屁股坐上去。很柔韌的身子隨即就被顛起來,試了試藤條床的彈性,很滿意,這才招呼小白猿過來一起睡覺。路天暗地裡有些心虛肝兒顫,四下掃視了一圈兒,紅毛野人們三三兩兩地都圍靠在四周的樹下歇息。自己就這麼大喇喇地跟海雅一起睡在樹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適,雞犬升天的架勢,明擺著是要招人嫉恨吶。尤其是那幫母的嫉恨!可別回頭這小混蛋海雅還沒有被母野人們壓扁,自己先就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大傢伙給拆了。夜風透過茂密的枝椏藤蔓,徐徐地撥弄身側的一掛掛細枝嫩葉。海雅的長髮鋪散在藤床上,髮絲油亮,黝黑,像黑河水面上綻放的一弧一弧波痕。光裸的身體沒有一絲一毫遮擋與掩飾,兩粒烏黑的瞳仁,與下巴上點綴的那一粒水晶一齊閃爍出曜紫色的光芒。他的胸膛厚實安穩,隨著平緩的呼吸,一起一伏,如同天邊那一片深黛色的林梢。路天勉強嚥了咽有些乾渴的喉嚨,發覺口渴其實是因為自己心裡有火。那一把火從內往外,已經燒到了喉嚨口。他扭頭想跑掉,卻被海雅一把擒住了腳腕子。小黑猿輕鬆一使力,路天站立不穩,一頭栽倒,張牙舞爪地撲進對方的懷抱。海雅&ldo;咯咯咯咯&rdo;笑得很是歡暢,像一隻快樂的猴子,一條腿勾上,把路天痛痛快快地固定在懷裡。海雅在部眾成員面前,一貫地少言寡語,腰桿挺得筆直,額峰凌厲,嘴角緊閉,見了誰都是一副拒人五米之外的德性。如今做了王,眉宇之間更是添了幾分不怒自威的神氣。叢林裡這些彪悍兇猛的雄性獸類,大多喜歡獨來獨往,慣不與同性群居膩歪或是勾肩搭背,在道上行走都透著某種獨步江湖的威和拽。小黑猿只有私底下與小白猿一起時,才會袒露出一張天真快活的誘人面孔。兩枚熱烘烘的胸膛,膩膩地貼在一起,肌膚親密的結合之處,微微洇出汗水。睡夢中的海雅,一對眼睫毛簌簌顫動,唇角擎起淡淡的笑,沉浸在悠悠好夢之中。路天毫無睡意,怔怔地注視對方,足足端詳了一宿。有時伸手給小黑猿擦一擦口水,時不時又撥弄一把濃密的長髮。他現在對海雅有一種很複雜的心情,沒有碰到人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碰;當真摸到了,又心慌氣短,渾身哪裡哪裡都覺得不對勁,跟以前不一樣了。滿月在樹梢上輕輕地移動。紫水晶偷來一縷幽白的月光,靜謐而誘人。海雅的嘴唇永遠都是嫣紅的顏色,沾染著雨林中的溼潤潮氣。路天忍了很久,攥緊的拳頭,指甲都嵌進了手心,極力遏制住想要一口親上去嚐嚐滋味的衝動。終究忍不住湊過臉去,避開那一張紅彤彤的嘴唇,很小心地親了親海雅下巴上閃閃發亮的一粒紫水晶。脆弱無力的唇掠過對方的臉蛋,悄無聲息,片葉不沾,滴水未漏,卻足以在心頭留下無法遮掩的痕跡。那時候,他其實在想,如果海雅是個漂亮妞兒,該有多好呢。這一口可以毫不猶豫地親上去,嚐了他,啃了他。然後死拖硬拽,也一定要拖著這妞回家,跟爸媽說:我喜歡上一個很村很村的原生態村妞兒。第二天清晨醒來,路天對海雅說:&ldo;我教你說話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