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沒動手腳。&rdo;房三兒輕聲道。這人眼裡遊蕩的水汽慢慢凝聚,水紋平靜,看起來又特別真誠,不像打誑語。楚晗低聲說:&ldo;……這玩意兒魔性了?&rdo;房三兒冷笑接茬:&ldo;不然他們找你來幹嘛?&rdo;言外之意,你不是據說很牛逼嗎?楚晗用沉默不語來掩飾失策。講老實話,他實在也沒瞧出這小子面有奇人異像或者骨骼清奇,今天有點兒要栽……楚晗換上潛水服,從消防車裡出來。姓房的衣服穿了一半還在磨蹭,一副勉為其難的少爺表情。房三兒後退幾步,躲開汩汩冒漿子的黑色湧泉,面露嫌惡:&ldo;水太臭,我不想下去。&rdo;楚晗瞥這人一眼,心想你愛下不下,您哪位啊?房三兒又看他一眼,像是妥協了,注視楚晗的眼神頗不放心似的:&ldo;……算了,我陪你遊一趟。&rdo;楚晗毫不領情,正經地說:&ldo;我喜歡一個人做事兒,不用幫忙。&rdo;&ldo;一個人?&rdo;房三兒蹲在那,笑嘻嘻地撓了撓臉:&ldo;這下邊兒可不是一個人,還有水鬼或者禁婆陪你。禁婆用頭髮纏住你脖子卡著井口的時候,我還得幫你把你那個大腦袋給拽出來。&rdo;滾遠點兒。楚晗心裡狂罵。他本來沒害怕來著……當天下水勘井,就是楚晗與房三兒兩個。他倆都攜帶專業潛水器材,互相擠兌玩笑歸玩笑,上陣時不敢有絲毫怠慢馬虎,全副武裝。下去一趟前途未卜,這事也不敢派給普通打撈隊,他們更沒見識過這種場面。所以現場督陣的領導都沒阻攔這二人,只是叮囑一定小心,遇險趕緊撤回來。他們是掀開剷車後蓋,從駕駛艙位置進入。車頭沉入水底恰好把井口卡住了,楚晗探身在前,摸到扭歪的方向盤。水十分渾濁,視線極差。他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麼,衝後面的人打個手勢,摸出攜帶的切割工具,準備切開前擋風玻璃。他能感覺房三兒就緊跟身後,穿潛水衣的身體偶爾撞在一起。楚晗緩緩沉降身體,趴到擋風玻璃上,調整角度,專心作業,鑽頭剛戳上玻璃,抬眼仔細一看,&ldo;啊&rdo;得喊了一聲!擋風玻璃對面兒,就井口處,一大坨濃密的黑色毛髮從墨汁兒黑水裡湧出來,發散式的漂浮在水裡,以怒放的姿態猛地堵住玻璃!倘若不是隔層玻璃,肯定直撲他面門。套著潛水服,水下聽不見他喊,但瞬間身體應激反射做出的後撤動作已經足夠警醒。&ldo;砰&rdo;一聲,楚晗撞到身後另一隻活物。撞那一下他渾身激靈,後脖子毛兒都豎起來了,活的啊臥槽!他想轉又轉不過身去。直到一隻戴黑手套的手壓上他右手,做出一個&ldo;淡定&rdo;的手勢,他才確定身後動來動去的傢伙不是另一隻禁婆。他撞上的是房三兒,後腦勺八成是磕了對方的潛水鏡。姓房的用手壓上他,攥了攥,似是讓他心安別怕。沒法兒動手打,那一坨恐怖毛髮在玻璃窗下面。當然也不能就地切割玻璃,掀開玻璃那玩意兒肯定噴一臉。楚晗為剛才略微暴躁的反應感到懊惱。他今天絕對失常了……房三兒那人倒是鎮定,不緊不慢整理著撞歪的面罩。楚晗這時才反應過來,駕駛室之前是密封的,可是剷車司機呢?他以為發生事故司機可能殞命在駕駛室裡,也可能被&ldo;那東西&rdo;纏著拖走了,然而車前窗玻璃完好,後蓋是他們剛開啟的,開啟才灌進水來,卻不見司機蹤影。房三兒顯然在跟他考慮同一個問題,並且打手勢說,咱從側面繞出去,再對付那坨可惡的&ldo;頭髮&rdo;。然而楚晗用眼丈量,從側面繞開頭髮團,縫隙就不夠他倆任何一個成年男人擠進井口,太窄。而且……那哪是什麼禁婆,他屏息凝視那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愈發覺得,為什麼不能是喪命的司機的頭髮……某一具漂浮泡脹的屍身……他已經開始飛速腦補刑偵法醫課上學到的某些令人不適的內容……楚晗確實想太多。事實是他尚未琢磨妥當,姓房的小子已經奪過他手中的切割機。這一回鑽頭正對前窗正中那一團東西,那小子把功率擰到最大!楚晗明白了,來不及阻止,另手抄起鐳射射槍。晶石鑽頭威力迅猛,瞬間穿透玻璃,直穿了一個洞嵌入頭髮,再下一秒窗戶從鑽孔處噼噼啪啪散開一大片華麗裂紋,在水壓下如瀑布般潸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