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舌頭在丹吉措口裡細細嚐了一番，某種泛著汁水的鮮和軟。以前吃慣了氣味腥羶、牙感筋道的犛牛肉，偶爾嘗一口這清清淡淡、細皮嫩肉的小仙鶴……而且竟還是這樣單純無害、清白乾淨的一個人，果然別有一番韻致風情。丹吉措既沒有附和，也無力躲閃，就只靜靜地閉上眼，一動不動地任由眼前人在他口中肆虐。胡三炮咂了砸舌尖的滋味，忽然覺著，阿巴旺吉那傢伙的眼光……其實當真是不錯！仇人生死陣（上）那一天，濃重寒涼的夜幕才聚攏到山谷，稀稀落落的槍聲就響了起來，官軍開始攻山。玉龍山附近小村落的農戶向生產隊報告丟了雞和糧食，怕是有野獸進村傷人傷畜。鄉里的獵戶循著腳印蹤跡，於是發現山間似有匪徒出沒，跑回去報了信。山下與半山腰交起火來，&ldo;嘭&rdo;、&ldo;嘭&rdo;、&ldo;嘭&rdo;的槍聲掠過山岩，瞬間轟出一片駭人的彈孔。山下有軍官拿著擴音大喇叭朝山上喊話：&ldo;馬匪胡三炮聽著，趕快釋放手裡的人質，放下武器投降！……繳械從寬，抗拒從嚴！&rdo;張炮頭氣喘吁吁地跑來喊：&ldo;大刀把子，這地方徹底待不下去了，快跑吧，趕快跑吧！&rdo;胡三炮一把拽起丹吉措，想要將他背上身馱走。只用力一抻，丹吉措胸口的傷患一陣劇痛，肋骨都快要折成兩截，喊出了聲：&ldo;疼，你不要……我走不動，我真的走不了……&rdo;張炮頭甩手喊道：&ldo;唉呀大刀把子這都啥時候了，你還管那個小崽子做啥？拖著這麼個累贅咱們怎麼跑路！趕緊把他扔了吧，要不然乾脆一槍甭了他完事！&rdo;丹吉措的身子軟軟地滑到地上，氣息微弱，說道：&ldo;胡三炮，你也算出過一口怨氣。阿巴旺吉他若有虧欠你的地方，我替他還給你了，你放了我吧……你想逃命卻還拖著我走就是拖累你自己，你這是何苦呢……&rdo;胡三炮皺眉瞧著伏在地上痛楚不堪地咳血的人，心思活動搖擺起來……放人？不甘心。不放？這娃都已經傷成了這樣，看在眼裡，竟然生出些不忍。這人當真是挺無辜、挺單純一個娃，有些讓人心疼……就這一遲疑的功夫，又是一陣激烈的機槍轟鳴聲。半山腰的馬匪夥計哭爹喊娘，中槍的倒黴蛋一頭跌出掩體栽下山溝。另個馬匪夥計一條手臂被機關槍一梭子槍子兒炸飛了出去，血淋淋地掛到樹梢上。有人驚呼：&ldo;不好啦，是從德欽馬道那邊兒追過來的兵……還有，還有永寧馬幫的人！俺好像瞧見了阿巴旺吉那傢伙，就是戴白帽子的那個！&rdo;丹吉措一聽大總管來了，身子都抖了起來，氣息急促。胡三炮的兩眼卻驟然湧出血紅色，方才偶然乍現的心軟和遲疑，這時候一掃而空，憤然說道：&ldo;果然是他孃的阿巴旺吉糾結了官府，要對俺趕盡殺絕，老子與他勢不兩立！&rdo;張炮頭拽住胡三炮：&ldo;大刀把子，咋辦？跑還是不跑啊？&rdo;胡三炮卻臉色一變，咬緊了牙，哼道：&ldo;人都追到眼門前了，還跑什麼跑！&rdo;&ldo;可是對方人多勢眾……&rdo;胡三炮扭頭對手下人說：&ldo;你們都走吧，趁亂趕緊跑出去，從這裡往高處走，沿著雪線繞到山背後，避開省城，一路往南，應該可以走過邊境！&rdo;&ldo;大刀把子，你讓俺們走，那你呢？&rdo;&ldo;我等永寧大總管來……&rdo;胡三炮冷笑一聲：&ldo;呵呵，阿巴旺吉的小相好在俺手裡，正好，俺就是想要會一會他！&rdo;&ldo;你不走，那俺們也不能走！&rdo;胡三炮收斂起怒色，輕鬆說道：&ldo;嘿嘿，大夥不必擔心俺。俺和阿巴旺吉之間的事情，旁人莫要插手。這是俺跟那傢伙的恩怨，早晚都得碰這一遭！&rdo;日出東方。玉龍山側峰的半山腰上，馬匪頭子點名要永寧大總管出來決鬥。一個對一個，解決二人的私人恩怨，旁人不許插手。阿巴旺吉身後背了兩杆長槍，手裡拎著第三把槍，一步一步走進佈滿大大小小巖洞、天坑的山坳間。手下的馬幫夥計想要攔著他：&ldo;阿匹，太危險了！胡三炮他這哪裡是要決鬥，這廝就沒安好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