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吉措無奈地閉眼,倒是當真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是與他&ldo;青梅竹馬&rdo;的小侍衛,或是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的小俾子頓珠,或是這寨子裡隨便哪個沒有身份地位的莊丁、奴僕。這樣,他就可以直截了當地對對方道出實情,可以理直氣壯地與對方說:跟我走,我們不要待在這個地方,我們遠走高飛,回到大理去,回到滄海洱海,即使羊咀咩城已經不復當年都城的繁華,那個地方仍然是自己的故鄉,倆人仍然可以過上平靜逍遙的日子……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他永遠都帶不走。他沒有能力把阿巴旺吉這樣的男人從雲頂寨&ldo;拐走&rdo;。永寧大總管是屬於永寧壩子的,是格姆女神山頂最彪悍的一隻山鷹。該麻利兒滾蛋的就只有自己了。徹頭徹尾地從這地方消失,就當作自己從來沒有掉進到這一枚&ldo;神仙洞&rdo;裡。想到此處,更加地心痛和無奈。自己終究還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喜歡一個人原來會這樣痛苦,以後也許都不會再喜歡上誰。丹吉措微微睜開哭成紅腫的眼,望向對方同樣紅腫的眼,低聲說道:&ldo;你一直都想要我,是麼?……那,我就給你吧……&rdo;&ldo;……&rdo;這一次輪到大總管無話。&ldo;不能與你在一起,算是我對不住你。你若是不甘心,就拿走吧,你我之間也算是扯平了,不再有什麼牽掛。&rdo;&ldo;然後呢?你還是要跟我分?&rdo;&ldo;對不起。&rdo;&ldo;那老子還要你做什麼?!你就這麼稀罕!&rdo;&ldo;阿巴旺吉,你別發怒,別吼我,你這人永遠都是這樣兇……&rdo;可是自己怎的就偏偏喜歡上這樣的人。大總管的面容一寸一寸地變冷,沉聲說道:&ldo;你以為老子與你在一起,就是想要來那事兒?&rdo;丹吉措解釋道:&ldo;我不是那意思……本來,那晚在你離開之前,就是想給你的,結果,卻沒有做。你要是想把那晚沒有做的事做完,倒也無妨……&rdo;反正自己也不會再去喜歡誰,這身子也不想再給任何人了,無論如何都是最後一回。大總管口齒冰冷地說:&ldo;老子一點兒也沒後悔。老子很慶幸那天沒跟你做那個。早知道會是今天這個樣子,我連碰都不會樂意碰你一下!&rdo;男人的背影像一座巍峨的遠山。厲硬的山岩仍然堅不可摧,不可撼動,山間卻好似不再青蔥綺麗,不再鳥語花香,眉梢額角都透出冷冬的蕭條和飄渺。已經連著三十個小時沒有沾枕頭,沒有闔眼睡覺。連日長途跋涉,快馬加鞭,原以為小俊人兒在家中歡歡喜喜地等待他迴轉,給他暖被窩,說上幾句貼心的話,卻不曾想遇上胡三炮攔路,更不曾想竟遇上小俊人兒與人私奔,祖廟火場一劫,面對眾人的責難,再到此時親耳聽見丹吉措說出絕情的話……千重萬重山壓上了身,洪水吞沒窒息一般,喘不過氣。平生頭一次覺得不堪重負,撐不住肩上的擔子。一顆心都是拔涼拔涼的。大總管冷硬粗糙的聲音在木屋裡迴盪:&ldo;丹吉措,倆人之間那事,確是要合則聚不合則分,強扭的秧子結不出好看的果實。既然這樣,咱倆人……就算了,分吧。&rdo;竹馬吐心事自那一夜之後,丹吉措有幾天沒有跟大總管講話。當然,那男人也不和他講話。倆人生活在一間院壩裡,基本就是形如陌路,誰也不願意看誰一眼。心頭湧動的情緒究竟是愛是恨,已經說不清楚了。其實不是愛也不是恨,是心裡太難過,再多看對方一眼就是讓自己更難受更不痛快。他甚至不敢在內院出現,就怕會遇見最疼愛他的老阿依,不知道怎樣向老婆婆交待。他的鐵哥們兒頓珠跑來追著他問,問了好幾回,問他寨子裡那些傳聞是不是真的,祭祖廟難道當真是你丹吉措放的火?!可是如今在頓珠面前,丹吉措也做不到無話不談了,有些事情說出來是給別人徒增煩惱,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兜著。丹吉措也走不脫,倒不是他自己不想跑掉,大總管也沒攔著他不許走。可是他的小侍衛扎西被捆了,關進馬棚了。自己闖下的禍事,不能讓小侍衛替他背這個黑鍋,承擔這個罪責。大總管一天不放掉扎西,丹吉措也就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