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刀刃楔進了血肉之軀,濃濃的血水從腰眼裡噴射出來,濺到他的胸前。中刀的男人彷彿被一道天雷閃電劈中,踉蹌地回過頭來,眼中噴血:&ldo;你,你,你竟然,害我……你降了那幫滿洲的豬狗?!你要滅我的族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rdo;被毒手戕害的一頭困獸,憤怒地仰天大吼一聲。那是遭遇背叛和暗算之時,痛不欲生、死不瞑目的嚎叫。最後一眼不甘和含恨地盯視,隨即縱身跳下了萬丈懸崖……丹吉措在夢中掙扎,虛汗淋漓,大叫了一聲,從床上彈起。傻呆呆地坐在炕上,這時才發覺心口艱澀絞痛,眼淚流了滿臉,聲音已經哭嚎到嘶啞,夢中握刀的那一隻右手,劇烈地顫抖,按都按不住。那墜崖男子的臉孔模糊一片,他辨認不出,可是不停抖動的右手卻像是當真曾經拿過那樣一把刀,生生地刺進了對方的身體。自己難道竟然做過投敵弒主的齷齪之事?他驚慌失措地開啟窗戶,大口大口地呼吸從湖水上飄進村落的鮮氣,又慌手慌腳地爬下床鋪察看,有沒有什麼邪物小鬼藏在角落,卻什麼異常也沒有發現。可是自己為何總是做這樣奇奇怪怪的夢,是這張床這間屋不乾淨,還是自己中了邪、衝撞了神婆?又或是因為被那個心懷叵測的大巫餵了蠱蟲?沒想到永寧壩子那位大巫是學藝不精,辦事不牢,心有餘力不逮,擺出一副想要害人的囂張架勢,喂得這哪裡是什麼噬魂蠱,分明就是個噩夢蠱麼!不遠處另一張炕上,帥小俾子頓珠從暖烘烘的棉被窩裡探出頭來,哼道:&ldo;丹吉措……你又做夢了吧……&rdo;如今已經習慣了隔三岔五在床上抽瘋叫喚的丹吉措,頓珠這一回連鞋子都懶得朝他丟過來,直接翻了個身,抹抹嘴角的口水,埋頭繼續呼呼大睡。丹吉措低聲道歉:&ldo;唔,又吵醒你了,對不住。&rdo;頓珠哼道:&ldo;哦,丹吉措……你前幾天,怎麼總是深更半夜地溜去茅廁,很久都不回來……&rdo;丹吉措很心虛地掩飾:&ldo;我?沒有&lso;總是&rso;麼……沒有&lso;很久&rso;的吧……只是每晚去一趟茅廁而已麼,每一趟都沒有超過兩個時辰吧……&rdo;那男人&ldo;辦事&rdo;一貫手腳利索,有&ldo;很久&rdo;麼?兩個時辰,呃,好像對於出恭來說,算是挺久的……丹吉措做賊似的臉紅了。還不就是因為那個壞人,霸著他不讓他走,翻來覆去地折騰好幾趟,一直捱到格姆女神山的山頂隱隱透出一線白光,管事的和莊丁們很快就要起床上工,再不走就要被人堵了門捉姦,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他回去。頓珠在半睡半醒之間嘮叨:&ldo;丹吉措唉……你不要養成了半夜出門上茅廁的壞習慣……你這樣每晚黑,蹲兩個時辰的茅廁,怪不得經常做噩夢,睡不踏實呢!你沾了一身茅廁的晦氣,你不做噩夢才怪呢你!……&rdo;&ldo;哦!我知道了嘛!以後不去茅廁就是了,唔……&rdo;丹吉措很想堵住頓珠那一張絮絮叨叨揭人瘡疤的嘴巴。第一回發覺這小俾子這麼多話,對自己簡直太過關心了。看來是得依從大總管的&ldo;計策&rdo;,早些從這院壩裡挪出去。先自己置個小木楞房,神不知鬼不覺得,等到將來與這男人之間一切安穩了,再慢慢地對大總管家的老阿依講實話吧……老婆婆對他那樣疼愛又貼心,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埋怨他這個&ldo;小孫孫&rdo;,厚著臉皮進了人家的家門,竟然勾搭走了人家的兒子……大總管帶領永寧的馬幫隊伍去了麗江,說是不出半月就可以迴轉。丹吉措從第一天就開始想念阿巴旺吉那男人,一天比一天愈加想念。那男人的胸膛很寬厚,腰桿很硬挺,無論行走到哪裡永遠都是堅如磐石的一座山。往後若是能夜夜枕在那男人懷裡入睡,嚐到那種以前從未有過的甜蜜和安穩,那種有了伴偶和依靠的感覺,一定不會再被噩夢侵擾,不會再覺得沒有親人陪伴!丹吉措也聽從了男人的話,冬日裡不再去寨門口擺茶水攤。可是他不出攤,還真的有很多人惦記他這張俊臉。他閒得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