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吉措搖搖頭。胡三炮滿臉通紅,憤怒地喊:&ldo;你這算什麼!你當初不是說過要離開那個傢伙,要跟俺在一起?!俺尋你這許多年,終於找見你了,你這會子又不認賬了!&rdo;&ldo;你完完全全都弄錯了。我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rdo;丹吉措神色漠然地別過臉去,實在不想再與這位糾纏不清。和大總管的一個爛攤子已經夠讓人煩心,哪還顧得上這位匪大爺呢!火把映照出的暗夜裡,一張清秀細緻的臉在橘紅的火光中若明若暗。唇畔一顆小痣隱隱現現,如果不仔細看,的確辨認不出。丹吉措沒有那一份閒置的心情去對失意的胡三炮噓寒問暖。這一日一夜,勉強撐到此處,已是筋疲力竭,萬念俱灰。早知如此,何必要逃,不如找一塊大石頭,一頭碰死算了。他失魂落魄地向大總管的馬走過去,把一隻手放進男人已經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都沒挪地方的手掌心。阿巴旺吉一臉繃緊到極致的表情,驟然鬆垮下來,臉色像是沒有光芒和雨露滋潤的杉木門板,臉皮卻又薄得像一張灰白色油紙,禁不起絲毫的磕碰和摔打。他一把將丹吉措拽上了馬,用兩條手臂緊緊箍在身前,像是奪回了失而復得的一件寶貝!扎西在他家公子身後鬱悶地叫起來:&ldo;喂,那我吶?咱倆折騰了一趟,你這又要回去了?!&rdo;大總管冰冷的聲音吩咐:&ldo;把這人捆了,帶回去!&rdo;悲催的小侍衛這一次甚至都沒有試圖進行掙扎和反抗。總之是要跟著公子一起迴轉,還扭捏反抗個什麼呢!做侍衛和跟班果然就不是人乾的活兒!做公子的當然還是要騎馬的,小跟班當然還是得跟在馬屁股後邊兒,腿著回去!坐在馬上的丹吉措,回頭望向男人的臉,低聲懇求:&ldo;別傷害扎西,是我,是我想要……與他無關。&rdo;阿巴旺吉避開他的目光,用更低的聲音說道:&ldo;跟我回家。&rdo;對面的隊伍裡,胡三炮鋥亮的光頭在火光映襯之下,隱隱地發抖,滿頭滿腦都噴著憤恨不平的火焰,不甘心就這樣放手。當初被這俊俏的男伢迷得神魂顛倒的時候,可沒有想到今日會被人棄若蔽履,遭眾人圍觀暗地恥笑。可是現在小俊人兒在阿巴旺吉的手裡,自己是在對方的地盤上,打起來著實要吃虧。懷裡抱著牽掛的人,大總管也根本無心再與胡三炮糾纏。倆人之間總之是方圓幾百裡以內人盡皆知的仇家,這筆帳留到閒來有空的時候,再慢慢地算。阿巴旺吉用眼神吩咐手下的夥計:撤。雙方人馬夥計也很快瞧出來,這原本的一場遭遇戰,如今不需要再打了,各自暗地裡都鬆了一口氣。兩隻馬隊的夥計於是各走山路的一側,人馬緩緩地貼身蹭過,每人手裡都端起長槍,互相堤防和警戒,就這樣漠然擦肩而過,各自退去了。原本因為某個小俊人兒而起的一場硝煙,又因為他的突然現身而化解。丹吉措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在人叢中尋找胡三炮的身影。那馬匪頭子的光頭在一片火把叢裡異常地耀眼,竟然也一直回著頭朝他張望,一雙濃重的眉眼中飽含著不甘和不平。丹吉措的下巴隨即就被兩隻手指捏住,把一顆腦袋硬給扭了回來。他能感覺得到,身後男人鼻息裡撥出來的氣兒都帶著一股子火藥味,無聲的醋意:看什麼看?那隻光頭有啥好看的!丹吉措坐在馬上,身子在男人懷中顛簸。他只輕輕地側了側身,腰身就被男人箍得更緊,無法喘息。他想要抽回一雙被牢牢鉗住的手,卻立即被一把蠻牛的力道,捏痛了細緻的手骨。&ldo;唔,你……你輕些!疼,真的疼,你弄疼我了呢……&rdo;丹吉措低聲叫道。他知道大總管一定被今天這事兒氣得要命,十有八九會想要找他的麻煩。丹吉措這一喊疼,阿巴旺吉立即鬆開了他的手,卻又怕他再次跑掉,重新用手臂輕輕地圈住懷中的人。眼底流露出的某種有心無力的錯覺,彷彿比懷裡的人還要衰弱和昏亂。熱度在兩個人緊貼的身體之間縈繞。熱烘烘的懷抱讓丹吉措愈發的心軟和心疼,不知道何去何從。想讓身軀離開,卻又想把心留下。所以註定是一場撕心裂肺。火場遇困境這一夜簡直就沒有盡頭,看不到黎明的曙光究竟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