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笑:&ldo;憑的就是老子一張嘴!永寧壩子的王法就是我阿巴旺吉,老子說三年就是三年!&rdo;&ldo;你,你這人怎的如此霸道……&rdo;&ldo;你小子再聒噪一句,翻倍,六年!&rdo;丹吉措倏然住了口,愣愣地瞪著眼前這混不講理的粗暴男子,心頭滾過重重的失望。大總管卻面色緩和,放輕了聲音問道:&ldo;怎的?家裡有爹孃惦念?&rdo;&ldo;……父母親已經,已經下世了。&rdo;&ldo;家中可有兄弟姐妹?老子看得出你跟那個楊二栓不像一個孃胎裡出來的!&rdo;&ldo;……嗯,離散了。&rdo;&ldo;娶了婆娘,下了小崽子沒?&rdo;&ldo;尚未娶妻。&rdo;&ldo;既無妻兒老小的,你就是光棍一個你急著跑走幹啥子去?待在我們這永寧壩子裡不好麼?我們瀘沽湖、摩梭寨有山有水有風光,有漂亮的婆娘,也有強壯的男人!&rdo;&ldo;家鄉罹難,百姓慘遭戰禍戕害。我一個人流落到這裡,如何逍遙快活得起?&rdo;男人冷笑:&ldo;那你回去就有用嘍?就你這樣子能砍啊還是能殺啊還是能治國平天下啊我說小娃娃?!可笑!&rdo;&ldo;我,我……&rdo;丹吉措漲紅了臉,急急地說道:&ldo;我就算什麼都做不得,也要與百姓和城郭共存亡,怎能獨自苟且偷生!&rdo;&ldo;瓜腦袋!&rdo;阿巴旺吉冷哼一聲,果然越是個小廢物也就越是愚不可教。想當年在廣西打崑崙山戰役,像這娃子這樣的細胳膊細腿,送給小鬼子去挑糧食去修鐵路鬼子都不要,留著給國軍,國軍也不要。在戰亂年代,這娃純屬就是個浪費糧食的!男人隨即又問:&ldo;你剛才說的啥子戰禍,咋的了?是那兩撥隊伍打內戰糟蹋了你的地盤,還是前些年被小鬼子的飛機大炮禍害了?&rdo;丹吉措再一次愣了:&ldo;你說的什麼?&rdo;&ldo;你說的又是個啥?&rdo;丹吉措望著男人盡帶滄桑的臉龐。眼前的這張臉上有血與火燒灼鐫刻下的鋒利和堅韌,額角的幾道青筋都跳突著強悍。噩夢般的場面歷歷在目,他忽然覺得心頭塌塌地軟了下去,有氣無力,低聲說:&ldo;蒙古兵的鐵蹄踏破了雲貴高原,佔領了蒼山洱海,廟堂傾覆,王陵盡毀,我的國家滅亡了。&rdo;男人的兩道黑眉緩緩擰成一股繩:&ldo;……啥?這是啥年月的事?&rdo;&ldo;天定元年,想來已是三月有餘了。怎麼,你這山裡的族人都不知曉麼?&rdo;&ldo;哎呦我說……&rdo;大總管黑漆漆的濃眉在臉膛上一跳一跳,滿臉掩飾不住的驚諤:&ldo;伢子,你的腦殼子發癔症了,還是被豬圈裡頭的肥豬給拱了?!&rdo;&ldo;你這人怎的講話這般粗俗呢?&rdo;&ldo;你這伢子是不是在哪一條山溝子裡頭待得久了,已經不知道這世道早就變天了,啊?什麼天定元年是哪一年?!這會子民國都已經稀糊完蛋了,小鬼子投降了,國民黨也給打跑掉了。時下里是共產黨當家,搞了個啥子人民政府的,前些日子那幫人風風火火地還跑到咱永寧壩子來撫卹招安,這些事難不成伢子你都不曉得?!你過得是哪一家的混沌日子?&rdo;男人連珠炮仗似的一番話,炸得丹吉措喘不上氣來。他怔怔地說:&ldo;你講的這些,我確是沒有聽說……那,那,現下大理國的都城羊苴咩城那裡,是哪一家王庭做主?&rdo;&ldo;你那個什麼咩咩羊城,是哪旮瘩啊老子從來就沒聽說過!這會子全省都歸昆明的人民政府制轄。這年月,誰家手裡有槍桿子誰家說了算,都劃歸成省政府的地盤了麼!&rdo;阿巴旺吉心想,附近的納西族、普米族、阿昌族、德龍族等等各個部族的土司堡子人心惶惶,可不就是鬧不準昆明那邊兒在搞得什麼土地改革,沒準哪一天土改就要改到這瀘沽湖畔。&ldo;昆明……昆明……那,那,現下究竟是何年號?&rdo;&ldo;年號,呵呵呵呵,要照著你那個古舊的說法,應當算作是,人民政府第二年!今年已經是一九五零年嘍!&rdo;丹吉措急得眼淚都快要滴下來:&ldo;一九五零年又是什麼年呢……那,中原的大宋王朝現下可還在的?&rdo;&ldo;大宋,哎呦唉,老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