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嬈身子實在虛,喝完粥沒一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炎璟帝一直坐在床前未動,只是失神地盯著她的睡顏,絕美的臉蛋很平靜,睡下時呼吸都平順得仿似不在。那麼纖弱的身子,卻已經孕育著一個孩子,她和他的孩子。盯著她的黑眸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感動、驚喜和擔憂在那雙墨玉般的黑眸裡交織,最後化成一聲深長的嘆息。他的手伸向她,手掌揉著她的臉,指尖下的觸感溫溫軟軟的,讓人流連不去。&ldo;雲嬈。&rdo;微抿的薄唇輕啟,他俯下頭,在她唇上輕輕吻了吻,有些貪戀,&ldo;雲嬈。&rdo;只是這麼在她唇邊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嗓音低啞,裹滿複雜難忍的情緒,想要靠近,想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是安子淵,不是炎璟帝,卻又怕極她那日離去時的決絕,他對她總是防不勝防的,那日能依憑著心底的執念及麒麟戒的作用僥倖躲過了她的藥,到底是沒有真的忘了她,但若是她再給他下一次藥,他能否再躲過?即便已經過了月餘,那日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於他卻是畢生難忘的,明明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觸及的人,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地遠離,甚至在他醒來時可能再也記不起她的存在,而她也早已不在。她是鐵了心要讓他忘了她,也是對他,乃至她的生命已經絕望了的,才會走得如此決絕和乾脆。藥效侵蝕著他的大腦時,他拼了命地抵著體內的藥效,睜著眼睛,看著她的背影一點一滴地拉開和他的距離,慢慢地踏出那道門,直至再也不見,那時滿心滿腦只餘下滿滿的絕望,這是他這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那樣的無助以及悲慟入骨,只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徹底走出他的生命,再也不會回頭……他是第二天早上才清醒過來的,整個心臟似是被誰掏空了般,空落落的,卻又揪著疼,疼得胃也跟著緊縮著疼,好像突然間失去了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卻又不知道是什麼,只是突然就覺得整顆心都空了,他那時是真的忘了她,直到無常來尋他,然後問他,雲姑娘呢?&ldo;雲姑娘&rdo;三個字似一道悶雷,擊得他整個心臟都收縮著疼。&ldo;安子淵,對不起!&rdo;&ldo;安子淵,你真的愛上我了是不是?還是你只是以為你愛上我了而已?我也想愛你呢,可是我活不了幾天了,而且我也不敢愛你了。無論任何時候,我終究是被你捨棄的那個,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是,我都可以理解的,可是我也是會疼的。&rdo;&ldo;從十歲沒有了家開始,我就一直是被放棄的那個,被你放棄,被蕭潤放棄,儘管你們對我沒有任何的責任,可是我也想在我撐不住的時候,有那麼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讓我靠一靠。&rdo;&ldo;我知道我又痴人說夢了,我走了,這段日子我很開心,真的,我只是很抱歉……擾亂了你的生活,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或者我在找上你之前就能想起我的過去了,大概我就不會去打擾你了,若是還有下輩子,希望我們都不會再遇到彼此。&rdo;……不同的片段在大腦中劇烈地交織撞擊著,伸向他的血汙小手,盈滿驚懼的清澈眼眸,裹著哭腔的哀求,&ldo;救我,求求你……&rdo;,&ldo;謝謝你!&rdo;怔然後唇角劃開的釋然淺笑,斗轉星移後淺笑盈盈的絕美臉蛋,長劍刺破的尖銳聲音,那雙錯愕、茫然的眼眸……所有零散的片段似是被撕裂的布帛,狠狠地撕扯著他的意識,再慢慢串聯成和她有關的記憶。那半個月他瘋了般地找她,前所未有的焦慮和恐懼凌遲著他,就怕再找到她時,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安子淵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謝炎璟帝的遇刺,若非他突然遇刺,他不會進這深宮裡來,更不會在御花園與雲嬈不期而遇,乍見到她的那瞬間,他幾乎控制不住將她整個緊緊壓入懷中,藉此感受她還活著的真實性。到底還是忍了下來,在她戒慎試探的眼神裡,他只能告訴自己,不能操之過急。這些日子他藉著炎璟帝的身份給她試以不同的藥,她的毒卻還是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反倒是越來越虛弱,他從未能睡過一日安眠覺,如今,她竟又懷了身子……&ldo;皇上,扁太醫到。&rdo;外面於公公的話語打斷了安子淵的沉吟。安子淵在雲嬈唇上吻了吻,抬起頭,聲音已恢復成往日的低沉威儀,&ldo;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