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加反拍穿越,撩向底線的犄角,程輝側身魚躍著撲救,仍然失之毫釐。他握拍的手肘重重磕地,頗具韌性的腰部藉著衝力滾出一記圓潤的後滾翻。他從地上彈起來,顧不上半條手臂的淤青,舉手示意裁判這球其實是出界!雙方為每一分的勝負無休止地糾纏,恨不得趴在地上,掀開塑膠地板,與司線員梗著脖子爭執,這一球究竟打在界內還是界外。比分交替上升,丹麥人領先了開局,隨後就被中國隊頑強扳平,反超,率先打到11分,卻再次被丹麥隊追回。觀眾席裡,譚冰的兩隻手緊緊攥住面前的座椅靠背,黑色眸子裡躍動的全部是小輝輝的影子。當天的清晨,他做了好幾壺鮮蘋果汁和檸檬水,裝程序輝的球拍包,帶去比賽館。程輝從身後抱住他的腰,眼皮下溜出滑滑的試探目光,咬著耳朵低聲說:&ldo;小花,別生氣了。&rdo; 譚冰咬唇醞釀了許久,說道:&ldo;昨天的事是我不對,以後不鬧了。你專心打比賽吧。&rdo;程輝樂了:&ldo;嘿嘿,那,你還跟我好吧?&rdo;譚冰心裡已經妥協了,故作冷淡地回答:&ldo;等我拿到奧運冠軍,我就跟你好。&rdo;程輝朝天翻了一個白眼,煞有介事地哀嚎:&ldo;我操,那老子等你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得手啊!我不幹!&rdo;譚冰氣呼呼地回身一胳膊肘砸向程輝的軟肋。程輝就勢仰面倒在床上,笑嘻嘻地打滾撒賴,叫道:&ldo;好吧好吧我等著你!你八十歲拿冠軍你輝爺爺也等你!&rdo;譚冰撲過去騎到這人胯上,撓程輝的胳肢窩,屋裡聳動出一陣慘不忍聽的吱嗷聲。加油助威的人叢中,蕭羽從他的粉絲手裡搞來油彩,往自己和展翔腦門上各塗了一塊火燒雲似的鮮豔色塊。展翔膝蓋敷著冰袋,手裡拄了一支柺杖。現如今即使是羽毛總指揮下令讓展二少蹲在房間裡休息,這人也不幹,無論如何都要親臨現場圍觀隊友的比賽。譚冰的手輕輕撫摩臥在他衣兜裡的一隻蘋果。他多麼希望此時此刻站在場上、與程輝一起向冠軍發起衝擊的那個人,不是旁人,而是自己。與這些年的光陰失之交臂。卻又與這些人結伴一路同行。這一刻的感覺,彷彿全身的骨骼被碾碎在地,拋作一地殘渣血沫。然後,悄悄地,牆角處淌過一縷金色的光輝將他籠罩,攜帶著溫存誘人的熱度。光芒在他身旁揶揄似的徘徊,撫弄,看傷口逐漸彌合,修復,重新化作一具鮮活的,一顆心在胸腔裡活潑潑地跳動。內心激盪的情緒衝破喉嚨,譚冰終於喊出聲。他跳起來對程輝握拳,揮手,拋卸下這麼多年禁錮周身的一道枷衣,許久以來蟄伏心底的渴望終於掙脫一切,向天際吶喊嘶吼。人的一生終究需要這樣瘋狂一次。或許是為了一個人,一段感情。亦或許就是為了同一段征程,同一個夢想。驚心動魄的13比13平!15比15平!17比17平!奧爾加和安德森的攻勢如潮水般渲洩,田小蕊張開翅膀飛撲網前,程輝一隻球拍上下揮舞。兩股力量隔網相拒,形成水洩不通的張力。安德森已經打爛三支拍子。他一共扛了十支球拍出場,把全副家當搬到賽場,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程輝也打斷了兩支球拍的拍線,從球包裡掏出最後一把備用拍。鍾總這時才恍然猛醒,向身旁的教練員吼道:&ldo;程輝帶了幾把球拍?他球包裡還有備用拍嗎?&rdo;混雙組的主管教練一時發懵:&ldo;我叮囑他至少帶六把的啊!&rdo;鍾總在教練席上跳腳:&ldo;六把都不夠!奧運會這麼重大的比賽,每場比賽隨身必須帶八支球拍!&rdo;程輝打球習慣用熟拍,在巴黎的訓練館裡現拉現穿拍線的球拍,他用不慣,用不慣就不屑於帶出來。他今早只扛了三條槍出門,已經啞火了兩支,手裡僅剩最後一把利器。他瘦削的身體形如一把筆直的利劍,球拍與人雙劍合一,飄逸的髮梢在燈下泛金,騰空而起時就像駕雲飛行的遊俠。奧爾加變線突襲程輝的反手,志在必得,嘴角透出精明的笑。她這時卻看見,程輝的小腹突然後仰彎成一張曲線華麗的弓,球拍竟從背後伸出來,後腰處一聲清脆的彈擊!&ldo;好球!精彩絕妙的背後救球!&ldo;場上比分19比18,中國隊再一次艱難地將比分反超,已經記不住這是本局比賽雙方第幾次交換領跑!&rdo;小球彈進奧爾加高聳的胸脯。軟木球託沿著丹麥美女那一道誘人的事業線滑落,讓她羞紅臉的同時怨憤地瞪視對面的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