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點頭:&ldo;嗯,我知道。&rdo;&ldo;本來還想著這幾年配合慢慢默契了,手熟了,人也互相熟了,我和他能出去多打幾場像樣的比賽。有了好成績以後,他將來退役沒準能留在國家隊做教練,最不濟也是地方隊教練。那些奧運會上得過金牌的運動員,退下來以後都是在各省體育局裡填空補缺的好位置,名牌大學每年也都有專門留給世界冠軍的那些特招名額,可以去唸個學位鍍鍍金,將來能有個好的安置吧……&rdo;蕭羽再次點頭:&ldo;嗯,我知道這些。&rdo;&ldo;你不知道!&rdo;展翔用上牙狠狠地在下嘴唇上留下一排刺目的痕跡,兩眼發紅地看著蕭羽,&ldo;最近隊裡為了留人,留下有經驗的老隊員多打幾年再退役,特意留出一筆錢,給幾個老隊員在工資之外專門補貼八萬或者十萬的年薪!桐哥他應該是夠條件能拿這筆錢的,多堅持打一年他就可以多掙十萬塊……一個運動員打到這個歲數還能再打幾年呢,能掙幾個十萬呢?將來怎麼辦呢?&rdo;蕭羽兩眼一眨都不眨地盯著展翔:&ldo;我知道的,我明白你想說的!&rdo;展翔的眼眶發紅,又想起杜彪說得那句讓他很難受的話。你來國家隊就是打著玩玩兒,什麼時候你打球打膩歪了還可以去幹別的是吧?人家都像你似的能等得起,玩兒得起啊?!那滋味真是,操,寧願腿折了的那個人是自己。蕭羽伸手一把握住了展翔的手掌,緊緊地攥住。他的手指因為吹冷風而指尖冰涼,掌心卻殘留著熱度,熱力從身體裡緩緩地度出,浸入展翔手背上薄薄的面板,匯入一條條微凸的血脈。其實沒有人比蕭羽更瞭解這些事情。他曾經受過傷病,經歷過退役,更加品嚐過青春年華逝去之後,被生活中的各種挫折瑣事磨鈍了稜角,削沒了靈氣,在失業和迷茫的困境中徘徊求索的苦楚滋味。運動員就是一個吃身體飯和青春飯的搏命行當,沒有一個好身體你就啥都甭想了。運動員那幾年最好的時光,甚至比歌廳裡坐檯小姐的青春還要值錢,寶貴。做小姐的都沒那麼怕老,有些人還專門就喜好半老徐娘那風韻猶存的嫵媚重口兒。運動員可不行,你忒麼的給咱來個三四十歲的二大爺,擱在那羽毛球場上,是你追球還是球追你啊!蕭羽也不知道,這是否算是重生一世必然要經歷的傷痛,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己這隻小蘿蔔還遠沒有成名成事呢,就已經有人因為他的存在,而付出了代價。 已經走上了國家隊這條路,眼前這一道獨木橋,越走越窄。每一步的攀登,都是踩著無數人的肩膀往上爬!一個人的青春,難道一定要用另一個人的年華作為墊腳石?他覺得既對不住李桐,也沒臉跟展翔說實話,自己那張志願表上,竟然在三個名額處填寫的全部都是展二少的名字!而他竟然就美夢成真了,自己這心裡頭掩藏的,是多麼強大的一股子執念啊!執著到可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就排掉了國家一隊二隊裡各個強勁的競爭對手,真的和展翔成為了一對搭檔。眼前這張瘦削俊朗的臉,美好到有些虛幻,眉骨和唇紋被田徑場四周的高瓦數燈泡鍍滿一層淺金色的光澤,讓人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觸控,去安慰。這人就是自己上輩子躺在被窩裡熬夜看球時,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可以並肩作戰的那個展翔!展翔那時候真希望李桐在場上打球沒有那麼認真負責,每球必爭。那一個球落地就讓它落地了,一場訓練賽而已,丟上個把球算什麼,非要爭那一分做什麼!但是他也知道,李桐和自己是一樣的脾氣,是好勝的,是會爭那個球的。填寫那張志願表時,展二少心裡那一掛小算盤打得滿滿的,就是想先和李桐打幾年,出出成績,然後,等著眼前這小孩長大。等蕭羽在國家二隊混上幾年,二十幾歲,有足夠的實力和資歷,展翔希望自己可以在李桐退役以後和蕭羽配對。他直覺裡就很欣賞蕭羽這人的脾氣性格,覺得和自己是一路的人。可是沒有想到是現在。沒有想到是以這種讓他覺得極其丟臉和無地自容的方式!展翔抬頭望著那一張外表略顯青澀卻目光堅定執著的臉。蕭羽這隻小兔子眼眸間偶爾爆發出的強大意念,時常令他摸不著頭腦,甚至相形見絀。這小孩分明就是表裡不一,單純外表之下掩蓋著歷練之後的堅韌和淡定,讓他萬分好奇卻又時時膽戰心驚。&ldo;蕭羽,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願意和我一起打球,我可能不是一個特別出色的搭檔。&rdo;展翔語氣躊躇地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