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翔不由自主地皺緊眉頭，緊張地注視場上的形勢，簡直比自己上場還要渾身肌肉發緊，大部分時間一片沉默，時不時突然爆發出一聲吼：&ldo;挑他們後場兩個角！……他們失位了！注意線路，線路！&rdo;展翔其實不喜歡看別人打比賽。平時出門參加大賽，隊友的現場比賽他都不看的，寧願自個兒在賓館裡睡覺。別人都以為是他展二少骨子裡狂妄自大，不關心隊伍的成績；其實他不是不關心，而是在現場看比賽太鬧心，贏了自然好，輸球的時候他也不能上場替別人打，眼瞧著一分一分地輸掉，自己幫不上忙，不爽，難受！當然，他自己出去打比賽也並非百戰百勝，輸球那是家常便飯。但是當他站在場地中央，每一分的輸贏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贏了是自己的，輸了也是他自己的。看別人打球那滋味可就不一樣，每一分的輸或者贏，都不是醬油黨啦啦隊的音訊音量所能掌控。他甚至能看得出蕭羽在場上試圖指揮同伴打出的套路。這小孩頭腦還是很清醒的，但是比賽進行到決勝局的地步，所有人體力都嚴重下降，揮拍的手臂都已經跟不上節奏。有些丟掉的球實在可惜，步法就只差那麼一點點，急得他攥緊了拳頭，快要把木頭椅子砸出個坑。蕭羽上場之前與他擦肩而過。展翔那時瞧見蕭羽輕磕陳炯的後腰，像是指揮隊員比賽的教練一樣，沉著地低聲交待：&ldo;注意落點，減少失誤！&rdo;聲音低低沉沉的一句話，穿雲透霧似的，撥開紛擾的噪音，砸到展翔心裡很硬也很脆的一根弦，彷彿輕輕彈撥出某種與心跳達到共振的節奏。蕭羽的表情十分鎮靜，與&ldo;成熟&rdo;二字實在沾不上邊的清秀五官之間，卻分明透出某種沙場點兵、泰然自若的氣度。這個被隊裡起外號叫作&ldo;小羽毛&rdo;的小孩，每一次在網前球拍輕晃，輾轉騰挪，舉重若輕，神情間永遠都暈染著與一張嫩臉蛋不太相襯的淡定從容。這半邊場地上沒有鬧哄哄的粉絲團，展翔可以輕而易舉地觀察到蕭羽的一舉一動，把對方臉孔上每一寸最細微的神情都吃進眼底。蕭羽的眼睫像兩片墨雲，一開一闔，閃動出狡黠的光芒；揮拍疾走，每一道身影重置交錯，層層疊疊摞在展翔的瞳膜上。&ldo;步法跟上，跟上……注意節奏變化！&rdo;展翔自己都不知道他這時已經站了起來，兩腳踩上椅子，屁股坐到椅子背上，生怕蕭羽聽不到他的聲音，用手掌打著拍子大吼。旁人都沒見過隊草看一場訓練賽竟然看得這麼投入，頓時覺得新鮮了，展二爺今天忒麼的活出一絲群眾期待已久的人情味兒了！趁著場上撿球擦汗的工夫，場地另一側的女將粉絲團裡冒出一句清脆的吆喝：&ldo;翔子喂，有你們這樣搞的嘛？隊內對抗賽，沒有教練做場外指導的！&rdo;吆喝的是她們女單組的資深老姐們兒孫媛，其實就是李桐的女朋友。李桐腦袋都沒轉一下，挑了挑眉毛，樂道：&ldo;怎麼啦，本來也沒有教練做指導啊！&rdo;孫媛笑罵：&ldo;你們這兩隻賊就是教練！去去去，你倆人都到犄角旮旯那裡待著去，耍賴皮麼！&rdo;李桐毫不示弱地回嘴：&ldo;我們倆哪個是教練啊？你去問問鍾總，問問彪哥，我和翔子是教練麼？老子到是想當教練呢，總局領導就沒有給咱發這份工錢啊！&rdo;孫媛與一眾美女粉絲不樂意了：&ldo;不行不行就不行！你們這是賴皮賴皮耍賴皮，挺大個人了竟然還欺負小孩，欺負小孩！&rdo; 我們欺負小孩？明明是你們那一撥人多勢眾的！李桐讓孫媛給吵得頭疼，衝著展翔一偏頭：&ldo;翔子你上！壓住那一群母鴨子的火力！&rdo;展翔衝他皺皺眉：&ldo;我上？那不是我嫂子麼，桐哥你自己上吧！&rdo;李桐抖動著肩膀，無可奈何地樂道：&ldo;哎呦喂，就是因為那是你嫂子，換了別人老子早就直接一拍子掄過去了！我可不敢得罪她，你得罪她沒關係啊，嗓門大一些，蓋過她們，讓她給老子閉嘴！&rdo;正說話間，譚冰一個推長線，陳炯飛身救起，譚冰網前撲球，蕭羽奮力擋回。&ldo;頂住，頂住！&rdo;李桐甩動毛巾。展翔額角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大聲吼著：&ldo;打得活一些，活一些！&rdo;蕭羽作勢上網撲殺，引拍很用勁，觸球的一剎那卻用拍面輕輕卸力抹殺，假動作放網！打中了！&ldo;好球好球！&rdo;李桐的毛巾一甩。展翔心口一頓，差點兒從椅子背上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