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裡原本想裝個浴缸,然而空間不夠大,只能勉強裝下一個瓷磚的整體浴室。兩人站在花灑下面,洗澡。少棠給小北搓背,捏一捏兒子愈發結實的屁股。然後少棠坐在浴室的坐位上,孟小北託著少棠下巴,用小剃刀,認認真真給他小爹刮臉。刮刀刮出來的下巴,光滑好看。孟小北用小刀往少棠下身處一比劃:&ldo;都刮?&rdo;少棠一笑,透著自信:&ldo;那地兒不刮,有人喜歡。&rdo;孟小北有自己單獨畫室,經常熬夜,穿一條黑色塑膠布圍裙,半長的頭髮綁成馬尾。屋裡四面都是畫,孟小北向後退開,距畫架三米,眉頭微蹙,神情專注,手指夾煙,屋裡蕩著煙霧。少棠半夜起夜,赤身穿短褲進來,突然從後面勒住兒子的腰,往懷裡抱了。少棠說:&ldo;以後別這麼熬夜,煙抽太多,對身體不好。&rdo;小北說:&ldo;習慣了,職業病。&rdo;少棠嚴肅地說:&ldo;你再這樣,到五十歲你身體絕對就垮了,肺都沒法要了!&rdo;孟小北神情一直專注在畫布上,眼裡光澤沒有一絲波動:&ldo;五十歲正好。我五十歲時候,你六十四,咱倆一起慢慢地變老!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不求同年同月生……我覺著也挺好。&rdo;孟小北笑著說的,特淡定。少棠一愣:&ldo;……混蛋話!……你以後別這樣成嗎?!&rdo;就因為孟小北這句莫名欠揍的話,少棠後半宿仰面瞄著天花板運氣,憋火,沒睡著覺,半夜裡乾脆飛起一腳,把孟小北踹下床!孟小北爬回被窩,摟了少棠的腰:&ldo;大寶寶我不說了,不說了。&rdo;少棠不看他:&ldo;滾了。&rdo;孟小北現在長大了,難得服軟撒個嬌,聲音突然低啞下去:&ldo;我珍惜你。我就剩一個爹了,我絕對不跟你分開。&rdo;尾聲二三年熱孝將滿,孟小京該結婚了。孟小京選擇回西安,也是兩方面情勢所迫。他心裡有數,如果兩兄弟之間留下一個,在西安照顧母親,那麼這人一定應該是他,這是他應盡孝道,義不容辭,不能推給孟小北,他爸爸也在天上盯著他呢。反之,將來在北京給爺爺奶奶養老送終,就是孟小北自己的擔子了。他丈母孃催好幾次,而且就在臨近三年之期時,聶卉&ldo;又&rdo;懷孕了。這回不是詐和,這回是真有了!兩人迅速去登記了,婚禮迫切提上日程,聶卉本來就是凹凸有致的豐滿身形,肚子再隆一些,就不好意思捧著肚子穿婚紗亮相!省領導千金的婚禮,在西安最上檔次的酒店舉行,擺了幾十桌,酒店門口停一溜黑色進口轎車。車前窗系紅色錦緞,紅毯兩側鮮花鋪地。以當年西北城市的消費水準,這是一場排場浩大的燒錢的婚禮!孟小京在他丈母孃面前特乖,很懂事,平時只要有他在,他丈母孃都不用司機,姑爺親自開車,拎包開道,鞍前馬後。孟小京也確實模樣俊朗帥氣,走到哪很拿得出手,給他丈母孃長臉。這場婚禮,沒有用孟家花一分錢,女方包辦了酒席全部花銷,以及新房。聶卉媽不會管婆家要彩禮,沒有必要計較了,因為孟家僅有的家底兒就是孟建民拿命換來的賠償金,馬寶純後半輩子的養老錢。若以普通平常人眼光,兩家就是門戶不對,好像孔雀女下嫁鳳凰男。婚禮上男方家長只有身殘的寡母,女方賓客盡是省裡市裡有頭有臉的人士。結婚前夕,孟小京和聶卉又為接不接某個電視劇吵了一架。那個劇是當年比較早期的青春言情劇,少年少女校園愛情。孟小京最後還是屈服了,放棄了那個劇。聶卉的心理情有可原,女人被家庭孩子套牢了,就與青春年少嬌養小姐時的心思有所不同。這時千方百計籌算的,就是盡一切努力維持這個家庭的持久和完整,未雨綢繆,提防一切可能出現的不和諧,讓你想不和諧都找不到機會!別的尋常百姓家夫妻,多是為柴米油鹽生計發愁,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孟小京娶這媳婦,就是他的家庭榮華富貴的保障,然而付出的代價,就是這輩子,要在一個男人往更高處發展的志向野心與維持一個和睦圓滿養尊處優的家庭這二者之間掙扎、角力。事事沒有完美,人生總要有得有失。孟小北趕赴西安,參加他弟的婚禮,本來男方親戚就少,勢單力薄的,他一個人五人六的大爺們兒,露臉就是去幫他弟撐個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