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闆滿不在乎地:&ldo;來抓我,又不是抓你,你哭個屁啊?&rdo;男孩抽著罵:&ldo;學生遊行又關你個屁事呢?你心裡想著我嗎!……人家遊行你舉牌子,人家點火你放煙,人家燒車你傻了吧唧給人遞汽油瓶子!你被抓了蹲牢裡我一個人我找誰去?!&rdo;小老闆愣了一下,在外人面前還打腫臉充胖子,挺拽的:&ldo;你再找一個去。&rdo;孟小北眼底閃過一絲惻隱,薅起那小娘娘腔,別廢話了,留著精力找個安穩地方吵,你倆快跑吧!商業街上店鋪一間挨著一間,幾人一頭撞進一家小飯館。羊湯的熱氣撲鼻而入!大熱天的,飯館後廚熱如蒸籠,立時就讓孟小北蒸出一身帶著羊羶味兒的熱汗!他用手對身後人一比劃,精明道:&ldo;走後門。&rdo;男孩腳底下一滑,差點兒撲到遍佈羊油的地板上。後廚大師傅頭戴白帽,斜支稜起半隻眼,瞄著他們,順手舀一勺羊湯在大鍋裡,正煮泡饃呢。大師傅拖長聲音道:&ldo;外面排隊去,一碗一碗煮著呢,急成這個樣子?&rdo;孟小北介面道&ldo;對不住,等不及了,借光先過去&rdo;!他貓腰硬是從大師傅身後小窄道擠過去,一腳踩進鋼種盆,七碎八響,小廚房裡頓顯侷促,雞飛狗跳。他架起哭哭咧咧抽泣著的男孩,指揮那兩個:&ldo;你們出那個門跑,快走吧。&rdo;孟小北是出於男人之間義氣,或者就是對同路人的某種同情、憐惜,不忍看到一對野鴛鴦遭殃落難。當時沒機會瞅外面情勢,便衣正在當街尋人,這時街邊又來一輛吉普。剎車時輪胎狠狠剮蹭在路肩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剎車痕,暴露焦急的心!車幫上蒙著塵埃。車門從裡面被撞開,力道幾乎將門斜著撞掉。戴墨鏡的人大步從車裡跨出來,黑色襯衫敞開著,裡面的貼身背心已經溼透!兩人都在熱氣繚繞模糊的屋子裡尋人,找路。門開了,孟小北一頭撞進一個汗溼的寬闊的胸膛裡,對方頸部堅硬的鎖骨椎骨都把他撞疼了。孟小北抬頭。少棠也抬頭,盯著他。孟小北吃驚:&ldo;……&rdo;兩人都沒料到能在這種地方找見對方,孟小北腦海裡脹痛著電視裡播演的那些畫面,人潮喧囂的廣場,如一團火球般熊熊燃燒的軍車,陷入一片火海的復興路、西直門大街……少棠就在眼前,他眼前的人安然無恙。小北:&ldo;你怎麼來西安了?&rdo;少棠:&ldo;老子來撈你!!!&rdo;小北:&ldo;我怎麼了?你沒事吧?&rdo;少棠:&ldo;你沒事我就沒事!……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嗎!!你呼機呢為什麼關機不回我?!&rdo;小北低頭一看,氣勢矮了:&ldo;對不起,沒電了。&rdo;少棠捏著孟小北胳膊,幾根手指快把他上臂骨捏碎。兩人都是一頭熱汗,汗水從黑色髮根裡蒸出來,流到堅硬的眉骨上,眼眶處,互相看著,怔怔的。兩人心裡就憋了同一句話:出事了,你能讓我放心嗎?樓下飯館門口遙遙傳來一聲詢問,店老闆,知道這附近那個叫王坤的人嗎。少棠:&ldo;……&rdo;叼煙的小老闆低聲道:&ldo;老子要完蛋了。&rdo;身旁男孩名叫小文,抹掉眼淚,神情倔強地說:&ldo;你要是被警察抓了,被搞死在裡面……我就守寡,你這輩子對不起我。&rdo;少棠看了那兩人一眼,揪成一團亂麻的心,反而突然就放下了。他剛才看到街邊的便衣,還以為那些人是來抓孟小北的!他以為小北惹禍了,跟那些大學生去廣場遊行。他腦子裡已經想到十萬八千里之外的事情,甚至一晃而過某個念頭,他兒子倘若真的犯事,被人追究,他立刻帶人跑路,絕不回頭,跑去廣州、香港……少棠透過窗戶往外一瞥,關鍵時刻相當鎮定,迅速指揮道:&ldo;都跟我走。&rdo;少棠打飛的來西安以後,從原來部隊的辦事處借了輛破車,已經開車在西安城裡奔走兩個小時。他經過人群擁堵的最繁華的幾處廣場、大街、省政大樓、市政府樓,沿街開車尋找,胸口瀰漫著陣痛,眼前一片迷茫的硝煙。後來看到路邊幾個穿著他們學校校服的高中男生,少棠奔下車去打聽,碰巧那幾個學生認識小北,少棠打聽兒子平常都會去哪裡,找遍那幾家檯球廳遊戲廳……那天,幾人是從無人的消防通道上去,撞開樓上的門。樓上是個什麼賣牛皮羊皮皮鞋皮具的小店。老闆驚詫,出來想問,被少棠一拍門將人拍回屋裡。幾人沿二層那道走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