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也帶他去到大醫院做複查。少棠給小北寄來一臺手部復健康復機,他們部隊醫院給戰鬥傷員準備的裝置。康復機就像亮亮他們家的任天堂遊戲機的大小。孟小北那些日子不能動筆畫畫,就每天在家鼓搗這臺康復機。康復機上有七八種不同功能用處,可以做手指負重抻拉,可以彈撥鍵盤,鍛鍊手指力量,恢復靈活性。恢復了一個星期,他就能快速按鍵彈一幅曲譜。恢復過兩星期,他右手幾根手指從拉100克進步到能拉動負重三斤的橡皮繩。少棠經常呼他,給他打電話監督:&ldo;你今天練纏橡皮筋了?&rdo;孟小北說:&ldo;天天都做,現在一分鐘輕輕鬆鬆搞定。&rdo;少棠:&ldo;今天做了麼?你給我堅持啊。&rdo;小北:&ldo;……其實,我今天把康復機給拆了,好玩兒麼!我想看看裡面零件怎麼組裝的!&rdo;少棠:&ldo;……你手是徹底好了吧?!&rdo;孟小北右手拆線之後,掌心留下數道橫貫式的駭人傷疤。受吃刃部位的影響,他的食指中指倖免,沒有大礙,但無名指和小指嵌入很深。醫生縫針時都說,你抓刀抓得再狠些,小拇哥兒就沒法要了,你幾乎自己把自己的小指拗斷。孟小北後來多年習慣戴手套出門,夏天都戴,那種露出五指的薄毛線手套,遮住手掌疤痕。他手指修長,手套再配上一身不修邊幅的街頭少年打扮,顯得挺酷!旁人仔細看能看出,他右手無名指與小指呈現不正常的彎曲,後來就不太能伸直了。孟小京考完試也回來了,比孟小北更緊張,每天晚上自覺關在小屋裡自習,開夜車,補課。性格原本就彆扭愛較勁,就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勢,而且堅決不透露自己考怎麼樣,一切等發榜再說!一群高三男生,在沉重的課業負擔蹂躪之餘出來透口氣,結伴到檯球廳打球。隔壁就是常去的那家地下錄影廳,錄影廳小老闆帶他&ldo;表弟&rdo;也在一張臺子上打球。小老闆仍然光個脊樑,穿大褲衩子,叼煙斜了孟小北一眼,微點頭,打個招呼:&ldo;來啦?&rdo;孟小北擦拭杆頭,頭髮簾用紅色髮箍撩起來。他附身下杆,第一杆就脫靶了,手滑了。小老闆挑眉問:&ldo;你小子手怎麼啦?&rdo;孟小北聳肩:&ldo;甭提了,給人擋刀,傷了麼!我手指頭差點兒全都廢了。&rdo;小老闆嘴角歪歪的,笑道:&ldo;能讓你不惜廢了手擋刀的,不是一般人吧?&rdo;孟小北也不掩飾:&ldo;你上回不是見過麼。&rdo;孟小北每次下杆,搭橋的那隻手手指上,有一圈漂亮的金屬光澤,在昏暗的檯球廳裡熠熠發光。小老闆曖昧地一舔嘴唇,點頭,表示咱兄弟理解理解,都明白都明白!小地痞身邊那男孩不樂意了,坐在球桌上,直接伸出一腳,踹了小老闆的屁股。小老闆回頭:&ldo;幹啥啊?&rdo;男孩彆扭地撅嘴,瞟著孟小北手上東西。小老闆膩煩地一齜牙,在沒人處低聲哄道,&ldo;行了行了,老子也疼你麼,下回也給你擋刀!!&rdo;&ldo;咱別來擋不擋刀的,這話聽著怪不吉利的!!&rdo;&ldo;啊?你說他手上那個戒指?!……&rdo;&ldo;……¥!&rdo;孟小北課餘就常來打檯球消遣,放鬆心情。他表面上是打球,其實也是恢復他的手。無名指和小指神經受損,肌肉有些萎縮蜷縮,一開始右手掌都託不住球杆的分量。他平常畫素描和水彩,沒有受太大影響。他握筆一貫比較輕,拇指與食指配合著微微用力,畫畫講究技藝和天馬行空的思想意境,到達一定水平高度,不用費勁地摳哧發力、跟手裡一杆筆較勁。傷手陰雨天筋肉會疼,發脹,有時影響他手腕懸空的持久度,畫素描時堅持不到三十分鐘,就要垂下手歇一會兒,自己給自己按摩。難受的時候想想自己喜歡的人,覺得一切付出都值得,不賠穩賺,傷個小手指賺到大寶寶對他死心塌地!所有的艱難一咬牙都挺過去了。馬寶純後來說了一句:&ldo;咱家孟小北也真行,見到刀,他就真往上撞?真把他哪弄壞了,傷了,怎麼辦?腦子想什麼呢?真魯!&rdo;孟建民說:&ldo;當時有人拿刀要捅少棠,幾乎就捅上了,如果我瞧見,我也得上去攔,總不能把少棠捅到要害,這事歸結起來還是我那小妹夫太不是東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