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方陣嘶啞著嗓門一通狂吼，一二三四打靶歸來我們的隊伍像太陽我是軍營裡一棵小白楊。羅班長不時嘚瑟地向方班長勾勾手，說&ldo;晚上請你喝啤酒&rdo;！方班長帽簷下視線矜持，嚴肅，酷酷地遞個白眼。羅小虎同志笑嘻嘻地上去，勾肩搭背，摟了戰友親密地咬耳朵。方班長生得濃眉大眼，北方漢子，身板和臂膀有力：&ldo;哼，我從新兵連就壓著你，這三年一路壓你，怎麼著，你有嘛不服，你嘛不服？！&rdo;羅班長胳膊肘把人一勒，歪嘴笑道：&ldo;我嘛嘛和嘛都服……&rdo;……傍晚唱完歌，集體進入食堂吃晚飯，練一天肚子都餓抽筋了，他們男生每人主食能吃四個饅頭，菜給幾盆都不夠吃。第一天吃飯時，小方班長問：&ldo;班裡有回民同學麼？&rdo;孟小北一開始沒想吱聲來著，跟同班兄弟們一桌吃飯親近樂呵，耍單多沒勁。然而當他伸脖眯眼瞅見遠處回民飯桌上吃的是什麼，孟小北一步就跨出列了，在他們同班所有男生各種羨慕憤慨嫉妒的視線火力交錯威懾下，坦坦然地撲向回民小飯桌。什麼哥們兒義氣，同袍情誼，比不上那一盆盆牛羊肉來得實惠！王宇輝他們過著舊社會的日子，吃了幾天豆角酸菜炒肉末，每天都吃不飽，都快餓哭了：&ldo;歧視，這尼瑪就是歧視！孟小北那廝天天吃土豆燒牛肉和燒羊肉，那麼大塊大塊的牛肉！&rdo;連吃幾天牛羊肉，再加上訓練艱苦，秋老虎燥得厲害，孟小北臉上都長大痘痘了，男孩肝火旺盛，上火了，嘴裡有點兒膩歪。晚上用涼水洗臉，蹭到鼻頭上的大包，挺疼，一照鏡子，都不帥了，練得黝黑、精瘦。孟小北有一回借宣傳委員工作之便，悄悄找教官走後門：&ldo;班長，跟您商量點兒事，今天食堂給你們吃的紅燒排骨，還有肉絲炒蒜苗，您給我打一份唄，我用燒羊肉跟你換！&rdo;方教官盯著他看：&ldo;你搞嘛？你不是吃回民飯桌麼？我們都撈不到吃！&rdo;孟小北賴皮賴臉地說：&ldo;好多天沒吃著大肉，我都有點兒想了。&rdo;方教官扇他腦瓢：&ldo;鬧嘛啊你，老子罰你滾回隊裡吃大鍋飯你信不信啊！！&rdo;孟小北利用每晚休息時間給幾位教官畫素描肖像，把幾個小班長哄得開心樂呵。方成亮用眼神批准示意，羅小虎親自執行，偷偷到食堂給孟小兵打紅燒肉吃。美院的男孩子們有才，在部隊軍訓也帶著文具畫夾，在營地裡寫生，以槍械大炮坦克為模特，創作鉛筆和鋼筆速寫。平谷盛產大水蜜桃，供應全北京大部分的桃子都是平谷產的。週末半天休整的時候，小方班長和小羅班長帶他們班幾個男生，後山上爬樹，偷大桃子吃……週末有一次排隊給家人打電話的機會，每人聊幾分鐘。少棠出差在外，家裡沒人，孟小北用半分鐘時間呼少棠，說【想你】，一分鐘給他奶奶報了平安，剩下時間他打給亮亮。孟小北問：&ldo;你們學校軍訓不是在昌平嗎，你提前回家了？&rdo;祁亮說：&ldo;我有病假條，後來就回來了！老子軍訓根本就沒怎麼訓，每天搬個小板凳在樹蔭下坐著，嘿嘿，看他們別人挨訓！&rdo;孟小北：&ldo;你有病麼？你什麼病？&rdo;祁亮說話毫無羞澀：&ldo;我有前列腺炎，我還是突發急性的！……太陽底下一曬，口渴缺水我就發病了，尿不出來，小雞兒疼，然後就去醫務室開假條。後來老師嫌我每天在訓練場晃盪，我過得太爽了，影響同學訓練熱情積極性，直接讓我滾蛋了！&rdo;孟小北難以置信：&ldo;我爺爺六十歲才開始得前列腺炎，你還不到二十呢亮亮，你已經得老年病了！&rdo;祁亮問：&ldo;你們練得苦吧？&rdo;孟小北點頭：&ldo;特苦，我瘦了十斤，估摸著我乾爹再見著我，都認不出來。&rdo;祁亮說：&ldo;我們家貼心的小逸逸，給我煲好湯了，滋補養生的，老子這就補腎去了！孟小北你多保重吧！&rdo;孟小北眼紅，在電話裡低聲罵道：&ldo;你確實需要補腎，你腎虛！快喝你的大補湯去吧！！&rdo;孟小北那時突然有些惦記少棠。亮亮都有大補湯喝。這裡有個人腎不虛，小爺腎火太盛了。人在受苦受罪時候，難免惦記感情上最親密重要的人，想要一句帶勁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