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民表情凝重：&ldo;動手術，專家說先讓家長籤同意書，動壞了不負責任。可是不動手術，他越來越不能走，我怕他腿就一直那樣……&rdo;賀少棠說：&ldo;咱們寶雞那邊兒，原來其實有一位特有名的醫生，&lso;神刀張&rso;。&rdo;孟建民不解，當地人都聽說過，傳得特神，其實有那麼神嗎？都是小縣城裡瞎傳的&ldo;氣功高人&rdo;。少棠說：&ldo;我也覺得未必有那麼神，但是可以試試。&rdo;孟奶奶是急脾氣：&ldo;那你上回怎麼不說咧？！&rdo;少棠忙解釋：&ldo;這人難請麼，輕易我不敢提……&rdo;孟奶奶問：&ldo;怎麼個難請？普通人找他他不給看？&rdo;少棠說：&ldo;年輕時就傳特神，給主席看過病，文革期間打成大騙子反動派，下放農場好多年，好像平反了，但是跑回陝西堅決不肯回北京……所以很難請。&rdo;給中央領導給主席看過病的，這能是一般人？！一大家子彷彿都像看到了神醫妙手回春拯救水火的希望。凡人小民看待中央領導、高階幹部，那感覺就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平日不可能有交集，深刻的鴻溝不可逾越。如今唯一可能的交集就是眼前某人，全部希望就寄託在小北這萬能的乾爹身上。孟奶奶抓著少棠的胳膊，攥住：&ldo;少棠，那你能不能幫俺們說說，把這人給請到啊？&rdo;少棠：&ldo;……&rdo;孟奶奶：&ldo;俺老太太跟你說實話，俺們這樣家庭哪認識那樣的人，咱高攀不起麼。你認識不？能不能幫幫建民啊？！&rdo;孟建民沉默不語，拉不下臉來求，老太太都替他求了。少棠那時也悶頭沉默挺久，語氣有明顯遲疑，也是被眾所期盼，壓力很大：&ldo;嗯……我盡力。&rdo;孟奶奶又問：&ldo;要多少錢？&rdo;少棠說：&ldo;錢不是問題，這個您甭操心。&rdo;賀少棠說錢不是問題，那是因為錢對他這種人從來不是問題，然而對這一大家子人，對於從小就養雙胞胎還是一家子分開兩地的孟建民來說，就是個大問題！孟建民是有正式工作單位有編制資歷的老工人，平時一家子看病關係都在岐山當地。然而單位報銷終究管不齊疑難雜症重症大病在京求醫，誤工費差旅費專家費拍片費診療費手術費營養費，外帶給這口那口帶的土特產和紅包，什麼不要錢呢？孟奶奶說把積攢的養老錢都掏出來，給孫子看病。孟小北大姑說，養老錢您留著，咱們幾家分攤，每家出五十，這不正好能湊出兩百嗎。幾個閨女面面相覷，隨後是長時間沉默。大姑合計確實不合適，又改口道：&ldo;建菊咱家最小，剛參加工作，手裡根本也沒存款，她就算了。&rdo;&ldo;老三你剛生孩子，正需要各種花銷，要不然你也算了，你別出錢了。&rdo;桌上就大姐嗓門大，主意來得飛快，也沒顧及別人臉色。大姑說：&ldo;我出一百，建霞你也出一百吧，剩下的咱媽出。&rdo;二姑：&ldo;……&rdo;二姑嗓門不輸大姐：&ldo;怎麼就……就咱兩家出錢了？&rdo;大姑：&ldo;咱媽也出錢啊。&rdo;二姑：&ldo;是，那是咱媽的親孫子，她的錢，包括她這房子，將來本來就留給她倆孫子的，又不會給外人留著。&rdo;大姑反問：&ldo;這不也是你親侄子啊？從山溝裡出來看病怪不容易的。&rdo;二姑哼了一句：&ldo;也是，孫子是孫子，外孫子就不是孫子。也對啊，外孫子本來就不是孫子。&rdo;言外之意，我們自己家養孩子不用錢啊。眼瞧著就要吵起來了。除了小姑未嫁，其餘三家都有了孩子。女人這隻要一當媽，也不能說是變得自私小氣了，而是為了自己親生骨肉與自身小家庭的利益，顧慮考量就多，誰家孩子吃穿上學唸書看病不需要錢呢，中午在學校吃飯每月三塊錢沒了，換一套新校服五塊錢又沒了，花錢如水，誰應該替誰養孩子？孟建民表情難堪：&ldo;都別說了，我這當大哥的，沒孝敬咱媽，沒照顧好幾個妹妹……我回來一趟真不是管妹妹們要錢的。&rdo;&ldo;我也想好了，實在不行，就只能讓孟小北迴去，錢就省出來一些。&rdo;少棠突然插嘴：&ldo;建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