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寶純說：&ldo;你晚上睡覺前也得刷啊！&rdo;孟小北說：&ldo;晚上睡覺又不見人，早起要見老師和小夥伴，嘴巴臭才刷呢。&rdo;馬寶純哭笑不得：&ldo;這傻賊傻賊的孩子，你睡前才更要刷，保護你的牙啊！&rdo;孟小北迅速齜出一口整齊白淨的牙，給他媽媽看，狡辯道：&ldo;嘖，咱家哪個的牙最白最好看？！&rdo;……幾天後，穿軍裝的賀班長終於來訪。賀少棠是從他們隔壁醫院出來，拎著一塑膠袋藥，另隻手拎著給孟家帶的東西。孟建民一開門，看是少棠，怔怔得，都有點兒說不出話。少棠更黑更瘦了，臉龐下巴都現出瘦削的稜角，雙眼微凹有神。這人襯衫風紀扣總是少扣一個，露出鎖骨，孟建民甚至能從少棠凸出的鎖骨形狀判斷，天災人禍的年景，他們部隊真不把小兵當人使，都當成牲口。少棠也不用客套：&ldo;你們家小北呢？&rdo;孟建民說：&ldo;大院後面跟一群孩子玩兒呢，可能去煤堆玩兒了，要不要叫他回來？&rdo;少棠：&ldo;哦……算了不用了，找你就行。&rdo;賀少棠爽快地一遞手：&ldo;給你們家小北帶的。&rdo;孟建民其實已經知道帶的什麼，由衷地說：&ldo;千萬別，少棠，好東西你自個兒留著，不用給那孩子。&rdo;倆人在門口推推讓讓，掰扯了半天。賀少棠說這就特意給你們家孩子帶的，孟建民說那熊孩子他都不配吃這麼高階的東西！你不用這麼疼他！賀少棠眼底黑黑的，顯出真心：&ldo;孟小北正長身體呢，他不是愛喝牛奶麼，平時喝不著，這奶粉和麥乳精你們合作社沒賣的。&rdo;孟建民說：&ldo;那你自己不用補了？你拿回去吧。&rdo;少棠突然嚴肅，淡淡說了一句：&ldo;建民我說實話，我小時候沒少吃這些東西，我又不缺嘴。&rdo;孟建民：&ldo;……&rdo;少棠轉瞬又輕鬆笑道：&ldo;再說我都老大不小的了，我個兒都不往上竄了，我現在再補鈣也忑麼不趕趟了啊！&rdo;&ldo;給小北補吧，瞧他那小矬個兒！&rdo;&ldo;還他媽整天在大院裡給一群孩子當頭兒呢，傻了吧唧的，這院一群禿小子裡面就、他、最、矮！&rdo;少棠笑聲爽朗，轉身一揮手，聲音仍然迴盪在樓道里，人已經奔下樓走沒影了……孟小北錯過少棠來訪，回家就急了，跟他爸吼了。孟小北說：&ldo;少棠叔叔來咱家，爸你不去喊我？&rdo;孟建民瞧著他：&ldo;你爸我還去煤堆那頭喊你去？&rdo;孟小北：&ldo;少棠叔叔是找你來的還是找我的？&rdo;孟建民：&ldo;他是你爸還是我是你爸？&rdo;孟小北嘴裡咕噥：&ldo;那就不一樣麼……&rdo;孟小北然後跑到部隊去要求探營。傳達室站崗小兵都認識這小子。這要是大人來，一準兒不許亂入，一看是這孩子，通融通融，登記名字，就讓他進去了。孟小北熟門熟路，一溜小跑直奔連隊宿舍，有人就在樓道里喊，&ldo;棠棠，快滾起來，你兒子都來看你了！&rdo;賀少棠窩在被窩裡，看書呢，臉色略微發紅。孟小北打小可沒少得病，折騰習慣了。他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少棠生病了！大人病起來比小孩邪乎，尤其平日裡身體結實健壯的，病來如山倒。少棠之前還走著去孟家送東西，回來就歇菜趴窩了，渾身發熱。少棠睡的下鋪。孟小北倒也不客氣，哧溜鑽上床，猴在少棠床鋪的蚊帳裡面，像坐轎子似的，隔著被子一屁股坐對方大腿上，好像那條大腿就是給他的腚準備的。少棠說：&ldo;爺傳染你啊。&rdo;孟小北說：&ldo;我有免疫力，我金剛不壞身。&rdo;少棠笑，掰過孟小北的臉：&ldo;讓老子瞅瞅你滿臉的免疫力。&rdo;小北一雙眼睛笑起來，直接就眯得沒有了，兩腮笑出兩溜特別逗的褶子。賀少棠下意識地，數這小子鼻子上有幾顆水痘疤痕。賀少棠難得病一回，胸膛枕上去發軟，聲音也輕，喉音略啞。抗洪奮戰數天，鐵漢也撐不住這麼折騰，生生累病了。兩條腿在麥田泥水裡淌走，泡爛一塊，塗了藥膏，用紗布包著。同屋戰友取笑：&ldo;嘖嘖，餓說賀黛玉，半天都沒下床了吧，瞧這病怏怏的，連咳帶喘的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