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聽賴紅兵和道上其他人的訊息說,吊鬼李那老傢伙,歲數大了,身體一直不太好,肝病腎病糖尿病前列腺病的,又不給辦保外就醫,就一直在延慶監區醫院裡熬著,可能熬不出幾年,就快掛了,這回可真成吊死鬼了。姓李的勢力在道上亦日漸衰微沒落,很難東山再起。邵鈞聽著,插嘴道:&ldo;不是當年牛逼得號稱京城四霸嗎?咋就三個?&rdo;羅強說:&ldo;尤。&rdo;邵鈞:&ldo;誰?這人呢?&rdo;羅強面無表情,淡淡地說:&ldo;早嗝兒屁聽蛐蛐了。&rdo;羅強說的就是老城區皇城根兒腳下勢力最大的那位,道上人稱尤二爺,論輩分也比羅強要長。羅老二當年與尤二爺為了爭奪生意和地盤,也打過拼過,火併過,對方是很硬的點子,羅強就沒佔到什麼便宜。邵鈞問:&ldo;這人怎麼死的?&rdo;羅強說:&ldo;打黑那年,公安特警隊包圍東湖大酒店,雙方都開槍了,當時情形我沒看見,據說是酒店大堂爆炸,燒死不少人,死的還包括幾個警察,尤二也燒死在裡邊,燒焦了都沒法看……哼,姓尤的燒成灰兒一了百了,不然他也得跟老子一樣,來個無期。&rdo;邵鈞:&ldo;……&rdo;邵鈞:&ldo;命,該。&rdo;死的死,滅的滅,無期的無期,當年的皇城四霸已成過眼雲煙,江湖上一段傳說。作為六十年代動盪瘋狂的殘留餘孽,黑道幫派恣意橫行的時代終究結束了。邵鈞替羅老二掰指頭數了數,不對啊,這事兒還沒結束。譚、李、尤都沒了,這道上還剩下誰?說到底,還就剩下這姓羅的一大一小倆混球。這哥倆歷經數次風雨,仍然頑強地蹦躂著,真叫一個皮實,真命大。倆人那時都沒料到,羅三兒出手盤下&ldo;皇都盛苑&rdo;的大手筆,冥冥中成為一根導火索,引出幕後一連串暴風驟雨江湖行動。那天傍晚收工,邵隊長戴著警帽,後腰挎著警棍,從走廊下走過。他碰巧瞅見二大隊每天負責收垃圾的那名老犯人,勾著背,緩慢地拖著垃圾車,從旁邊一個小側門出去。身後不遠處,躡手躡腳跟著二大隊幾個崽子,可不就是大虎、樑子那幾個,溜出側門。邵鈞眼睛尖,心又精細,在暗處一瞅,就覺著不對,悄悄地跟上去。邵鈞自從上回跟譚大少扛架,受傷,摘脾,心裡就盯上了二大隊那一群刺兒頭。雙方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邵鈞心裡有數,暗暗地盯著,防著,絕不允許任何小貓小狗小畜生的,在咱三爺爺眼皮子底下搞事。側門的旮旯地兒裡,邵鈞手握警棍出現在那群崽子面前時,那幾人把那老犯人摁在地上,上腳狠狠地踹,顯然要欺負。邵鈞冷冷地看著:&ldo;張大虎,樑子,幹什麼?&rdo;張大虎一看讓邵隊長逮著了,站起身,歪著腦袋,嘴巴扯著說:&ldo;邵隊長,怎麼著?又管我們二隊的芝麻閒事兒?&rdo;邵鈞眯眼道:&ldo;三監區裡的芝麻閒事兒,我都能管。把人放開。&rdo;邵鈞認得讓那幾個人圍在當間兒的老犯人。那老頭子名叫賈福貴,頭髮花白,瘦弱,走路後背佝僂,一隻手似乎還不太利落,一直是三監區重點照顧的老弱病殘犯。羅強上回從廠房調到食堂工作,就曾經不服氣地嚷嚷,老子是老弱病殘嗎?老子咋就跟賈福貴那老頭子他們劃成一坨了?!你看老子像個殘廢嗎?邵三爺認得賈福貴。當初他在食堂跟譚大少暴打一架,譚龍扎刺兒發飆,就是首先踢倒他們二隊這名殘弱老犯人,欺負人,才最終引發戰局,打出人命。邵鈞問那老犯人:&ldo;他們打你?&rdo;賈福貴埋頭,搖了搖,不敢說。邵鈞又問:&ldo;搶你東西了?&rdo;賈福貴還是不說話。張大虎歪頭囂張地說:&ldo;邵隊長,看見了沒,屁事兒都沒有!&rdo;邵鈞一眯眼,突然伸出警棍,往張大虎肋間一捅,趁這人躲閃彎腰之際將囚服往起一撩。嘩啦啦,這傢伙衣服裡面漏出一大沓子人民幣,還有幾盒煙。張大虎臉色一變,正要撲上去撿,藏,被邵鈞皮靴腳穩穩踩住……那天邵鈞把東西都收繳了,人民幣在監獄裡不許流通,那幾盒好煙也不是張大虎這號人能買得起的,肯定有貓膩兒。邵鈞主動幫那老犯人把車拉到垃圾站,倒掉。邵鈞拍拍手上的渣土,還不放心,叮囑賈福貴:&ldo;老賈,大虎、樑子那幾個人,找你要錢要東西?欺負過你?&rdo;賈福貴搖搖頭,乾笑道:&ldo;沒有,也沒有,我這樣,哪有錢?&rdo;邵鈞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黑眉白目的:&ldo;我知道你不敢說實話。監獄裡嚴禁牢頭獄霸,以後有啥情況,你單獨到辦公室找我報告,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