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興師問罪羅強跟譚龍打完那場架,身上內傷外傷全好利索了,只在後肩膀處留下鐵釘戳進去的駭人傷疤。邵鈞那時以為,羅小三兒是聽說老二受傷,迫不及待跑來安撫疼愛親哥哥的。午後的大操場上陽光正好,邵鈞從門廊下探出頭,衝某人勾勾手:&ldo;3709,過來報道。&rdo;羅強一記勾手把球輕鬆丟進籃筐,濃密的眼睫被陽光塗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額頭泛著愉悅的光澤。倆人很有默契地靠近,眼角的視線往四周戒備,手背輕輕相蹭,低聲交談。羅強嘴角浮出笑意:&ldo;三兒又惦記老子了。&rdo;邵鈞不屑地撇嘴:&ldo;不會是店開得不順心,欠一屁股債管你伸手吧?&rdo;羅強傲然地說:&ldo;我們家三兒開店做生意,能個兒著呢,大老闆了,城裡都數得上一號,他能管老子伸手?&rdo;探親會見室旁邊有個小房間,是監聽室,每回都有專人監視見面雙方的舉止談話。邵鈞神不知鬼不覺溜進監聽室,瀟灑地一拍他同事肩膀:&ldo;川子,忙呢?吃了嗎?&rdo;那小警帽兒戴著耳機,手頭忙活著除錯音量和影片。邵鈞三句兩句得一忽悠,&ldo;你先吃飯我幫你聽會兒&rdo;,就把他同事支走了。羅家那哥倆在屋裡隔著玻璃談話,邵鈞在隔壁透過耳機偷聽。兄弟倆五官酷似,只是衣著氣質完全不同。羅強一身囚服,光頭厲目,眼神沉靜又帶著與生俱來的陰鬱,嘴角含著半截兒煙。而羅戰羅老闆,真可說是三日不見,旁人已經不敢看了,寸短的髮型下一雙眼像黑曜石般明亮,自信,鬍鬚修理得整齊精緻,衣著光鮮,帥氣。羅戰聰明能幹,出手豪爽,人緣廣結,這幾年又得益於小程警官與各路貴人罩著,早已不復當年鋃鐺入獄時的困窘落魄,也不再是他哥哥羽翼庇護之下一隻弱不經風不堪大事的小雞崽子。兄弟情深,血脈至親,人生道路卻似乎已經慢慢地分道揚鑣,如今各走各的一條路,各有各的牽掛在乎的人。邵鈞萬沒想到,那天,老二小三兒只談了沒幾句,就差點兒紅臉急眼,吵起來。羅戰也是聽說他哥在獄中殺了人,鬧了官司,這才著急麻慌地跑來。羅戰問:&ldo;哥,你現在咋樣了?你沒讓姓譚的坑了,沒傷著哪?&rdo;羅強傲然地說:&ldo;你哥啥人?那小崽子能傷我?&rdo;羅戰愣愣地,問:&ldo;哥你沒事兒?……你沒事兒就打死個人?&rdo;羅戰眼眶發熱,忍了半晌,還是脾氣直,從小到大又跟二哥最親,在他哥面前,哭啊鬧的,從來就憋不住話。羅戰說:&ldo;哥,你這件事兒辦得,就……你在牢裡混得風生水起,一場架打得昏天黑地,我呢?你在裡邊兒打得爽了,我在外邊兒給你善後,兜著,你打架,是我賠錢,賠店!&rdo;羅強驀地沉下臉,眉頭僵住,冷冷地說:&ldo;三兒,你啥意思,老子連累你了咋的?&rdo;羅戰:&ldo;哥,你不是不知道,譚小龍那崽子是個啥人,他家裡是一般人嗎?譚五爺是一般人嗎?你把譚龍弄死了,譚五爺那號人能善罷甘休?&rdo;羅戰說著說著,心裡委屈,眼睛也紅了:&ldo;我出獄這麼些年,每天起早貪黑的,生意做得不容易。我想混得好,想混出頭將來讓哥你一出來就能過上好日子,想讓我們家那口子不後悔看上我一個吃過牢飯的大混子,我在我丈母孃面前也能挺得直腰桿、活得像個人樣兒!&rdo;&ldo;可是哥,您能別再給咱家添事兒嗎?當年無論是刀山是火海,咱倆人扯著一路蹚過來了,半輩子了,咱哥倆從今往後換條道走,別再打打殺殺,咱走一條幹乾淨淨的路,過安安穩穩正常人的日子,成嗎?&rdo;羅強沒想到讓他家三兒這一頓搶白和抱怨,深深地震驚著,讓人噎得說不出話。眼前的羅老闆,已經不是當年胡天胡地的屁孩子羅小三兒。羅強難道還是當年的羅強?兄弟之間對事兒不再一條心,歸根結底,是羅強這人性子彆扭,有事兒全部窩在心裡,不對旁人道,因此羅戰完全不知情,羅強與譚大少互毆的恩怨背後一連串隱情,更不知曉邵小三兒的重要存在。羅戰並不懂得他哥最終對譚龍痛下殺手,是為了誰,尤其不知道羅強心裡牽掛的心肝兒寶貝,肚子上留了一道永難癒合的傷疤,這仇不報還是爺們兒嗎?對於羅強,他為的是他心裡稀罕的人。而對於羅戰,他為的也是他百般珍惜的那個人。羅強面前只有一條黑路,哪怕自己遍身浴血,傷痕累累,面目全非,他拼死也要護住邵鈞的安危。而羅戰面前,只有一條白道,也只有這條道能成全他和程宇的感情。這些年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歷盡辛苦,鍥而不捨,他又為的是啥?他捨得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