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離不開老子這口嗎？&rdo;兩人在牆根兒下扭成一團，緊緊地抱著，嘴唇相貼，吻對方溼潤的眼，愛到不行……邵鈞這天從家回來，確實心情極差，眼球佈滿通紅的血絲，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消停，日子過得不順心。他有家，可是有家的感覺甚至還不如羅強這個沒家的，沒爹沒媽無牽無掛。邵小三兒這趟請假，是給他姥爺過八十大壽。八十歲的整生日，意義非同一般，邵鈞對他姥爺心存愧疚，為這專門跑了一趟天津，一大早在塘沽碼頭上等船，買了幾大筐活蹦亂跳最新鮮的大螃蟹、大對蝦，還有蛋糕和禮物。老爺子一生行為端正，生活儉樸，不想大辦，也不願意上飯店破費，要求在家裡吃，一家子最親近的人坐一桌，說說話。登門拜壽的人一撥緊跟一撥，軍區大院裡各家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上頭派來給老爺子登門送壽禮的。老爺子只收心意，拒絕收禮，才把這些人都打發走，他女婿上門了。老人做壽，邵局長就算平時少來往，儘量不露面，這種場合他不能不來，而且準備了體面的壽禮。老爺子冷著臉，一擺手：&ldo;我不收你東西。別人拿來的東西我都沒收，我能收你的？&rdo;這頓飯吃的，桌上氣氛一直透著隔閡，有邵國鋼在桌上，老爺子看不順眼，話特別少。邵鈞埋頭嘬螃蟹鉗子，當著他爸的面兒，不方便跟姥爺撒嬌耍寶，於是也不說話。邵鈞的姥姥盯著邵鈞吃螃蟹吃得滿嘴流蟹黃的樣兒，看著那張極為相似的臉，眼圈兒就紅了，拿手絹摸眼淚，說：&ldo;打小就愛吃螃蟹，遺傳的，你媽以前就特愛吃螃蟹。&rdo;&ldo;我以前老教育你媽，螃蟹性涼，女人吃多了不好……她就愛吃，每年秋天部裡送來的大閘蟹，她一個人能吃六隻……&rdo;就這麼兩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沒話了，看著一桌豐盛的魚蝦蟹海鮮，吃不下去。顧老爺子忍了半晌，柺杖重重地往地上一墩，啞聲說：&ldo;甭來看我，來幹什麼？&rdo;邵國鋼知道這是衝他來的，也是冷著臉，又不便當面發作。顧老爺子一輩子是軍人的脾氣，說發火就發火，而且嗓門很大：&ldo;老子做什麼壽？怎麼著老子心裡能舒坦？我他媽一輩子舒坦不了，一家人坐一桌吃飯，可是人不齊，人沒了！&rdo;邵國鋼這會兒再不能不吭聲了，擱下筷子：&ldo;爸，知道您不舒坦，過去的事兒，今天咱爺倆別提這個成嗎？&rdo;顧老爺子拍柺杖：&ldo;老子不說這個還能跟你說啥？老子跟你還有什麼話說？&rdo;邵鈞把螃蟹鉗子往盤裡一扔，臉色發青，十多年了，類似的場面他見識過很多次，心都硬了。邵局長也怒了，能在這桌上吃飯的哪個在外邊兒不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讓人這麼呵斥沒臉？邵國鋼說：&ldo;爸，這麼多年我沒回過您一句重話，但是我告訴你們顧家人，我問心無愧，我沒做錯事，我就沒對不起她！人都不在了，還說什麼，我能說她的不是嗎？當年一些事兒，我不願意再提，提了是丟我邵國鋼的臉！！！……&rdo;就是這句話，邵鈞臉色突然變了，當桌發飆怒吼：&ldo;幹什麼你們？你們有完沒完？！&rdo;邵鈞這麼一吼，把他爸爸他姥爺吼得都愣了一下。邵鈞表情十分受傷，眼睛瞪得白眼珠套紅血絲，語無倫次，眼裡憋不住想哭似的，突然就爆發了，摔凳子了。&ldo;能不提那些事兒嗎？有完沒完！能不說嗎？能不說嗎？能不說嗎！！！！！！！！&rdo;邵小三兒當時沒顧上所有人的面子，離席跑了，跑到樓上他自個兒房間，把門踹上。他一頭扎進大床，臉埋到枕頭裡，肩膀劇烈抖動，難受極了……小鈞鈞可是全家人的大寶貝，掌上一顆明珠，翁婿二人合不來，可是倆人都最疼孩子。邵鈞這一發火鬧脾氣，不吃飯了，剩下人誰都吵不起來，這頓壽宴就這樣不歡而散。邵國鋼板著臉一言不發扭頭離開老岳父的家，他現在早不是當年一文不名的毛頭小子，響噹噹一個局長，國家幹部，讓一屋人指著鼻子罵、嫌棄著，他能忍？老爺子和邵局這回互相看不順眼拌嘴，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都操心邵鈞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