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戰扶著程宇起身。程宇一把推開羅戰,一頭撞進黑洞洞的小走廊,瞎摸倆眼地尋找洗手間。&ldo;程宇……&rdo;羅戰想去扶他。程宇&ldo;哇&rdo;一聲抱著馬桶就吐了,吐得眼淚都蹦出來了。&ldo;哎呦餵我說祖宗,悠著點兒吐……&rdo;羅戰沒轍,從身後抱住程宇,慢慢地拍撫後背。程宇的腰變得很軟卻又很沉,墜在他的臂彎。程宇吐完了,一扭頭,啪,趴在羅戰肩膀上,掛住了,然後倆眼一閉,特乖,特安靜,跟個墮入夢鄉的小動物似的,眼瞅著就睡過去。羅戰驚悚地歪著頭,硬扛住了人,叫喚:&ldo;喂!餵我說,別睡啊?先擦擦嘴啊寶貝兒……&rdo;一個一百五十多斤的爺們兒,一旦四肢失去自主的能動性,死沉死沉的,沉得簡直就像一麻袋和了熱水較上勁兒的燙麵,把羅戰累出一身虛汗。他吼來楊油餅,一起把程宇弄進飯館後邊兒的小屋裡,擲在鋼絲床上。&ldo;先讓他在這屋歇會兒,醒醒酒。這樣子給弄回大雜院兒去,估計程大媽和蓮花嬸得合起來削了我!&rdo;羅戰跟楊油餅說。楊油餅遞給羅戰一碗泡過紫皮蒜的上好米醋,羅戰捏著鼻子悶了一大口,酸得眯著兩汪淚眼憋了半天,才勉強給嚥下去。&ldo;操,這醋竄鼻子,真夠味兒!&rdo;羅戰掰開程宇的嘴:&ldo;程宇,來一口,解解酒!&rdo;程宇迷糊著被灌進去,頓時嗆了,&ldo;噗&rdo;一聲全噴出來!羅戰罵:&ldo;你丫噴了我一臉!&rdo;程宇罵:&ldo;什麼玩意兒啊?媽的難喝死了!&rdo;程宇被這碗醋給酸醒了,伸出一隻腳踹羅戰,哼哼著說:&ldo;酸著呢,討厭麼……&rdo;&ldo;你還敢撂蹶子?!果然是屬牲口的……&rdo;羅戰上膝蓋壓住程宇的腿。他拿一條熱毛巾胡亂地給程宇擦擦臉和嘴巴,自己也繃不住了,頭似磨盤大,倆眼冒金星,一頭栽倒在鋼絲床上。一張狹窄的小床疊摞起倆人。倆人身形還都挺結實,瞬間就讓那床凹陷下去一大塊,鋼絲嘎嘎嘎地幽響,搖搖晃晃像飄在雲端,透著某種不真實的眩暈感。羅戰掙扎著拽過一床棉被,給程宇蓋住。深秋時節,露重霜寒,酒氣隨熱汗一蒸發,渾身發冷。 倆人穿著衣服再蓋棉被,反而不暖和不舒服。羅戰閉著眼睛把自己的夾克衫連同襯衫一起扒掉,再蹬掉牛仔褲,然後伸手摸向程宇:&ldo;程宇,哥幫你把衣服脫了……&rdo;程宇懶懶地趴著,沒動彈,不想脫。跟羅戰擠在一張床上,把衣服脫了太彆扭了,這哪成啊?這叫什麼啊?他從來沒跟個大老爺們兒睡到一個被窩裡。羅戰這人是概兒不吝的,半醉半醒,嘴角得意洋洋地勾出笑模樣兒,躺得四仰八叉,把程宇擠成個紙片人兒,酣熱的胸膛冒著滾燙的氣息。程宇用力拱他,倆人於是在被窩裡固呦固呦地對著拱,無聊幼稚得像倆沒長大的孩子。穿著衣服睡覺確實不舒服,粗糙的仔褲把程宇大腿根兒磨得有點兒疼。羅戰幫程宇把套頭運動衫從頭頂扒下來。羅戰勁兒太大了,窄窄的一圈兒領口卡在程宇脖子上,腦袋掏不出來,卡得程宇直哼哼,掙吧了半天才脫下來。程宇迷迷糊糊地猶豫了一會兒,把牛仔褲也解了,兩條腿蹬來蹬去地把褲子踹到床底。驀然剝掉一層累贅,面板跟暖烘烘的大棉被一接上頭,金風玉露一相逢似的,這莫名銷魂的溫暖舒坦滋味兒,那就甭提了。程宇的睡意一下子上來,靜靜地側趴著,一腦袋毛兒亂得像個鳥窩,臉色通紅,半張臉埋進枕頭。眼睫毛還輕飄飄地抖著,呼吸亂七八糟的。那樣子太好看了。有些人橫在床上,那簡直天生就是個讓人愛到痴狂、走火入魔的尤物!程宇脫爽利了,羅戰發現他沒法兒睡了。程宇就是他的心癮,讓他徹底著了魔,陷得心甘情願,愛得如癲如醉!羅戰入迷一樣望著程宇的臉:&ldo;程宇……&rdo;程宇閉著眼,嘴角微扯:&ldo;嗯……&rdo;羅戰捨不得睡,沒話找話:&ldo;程宇,你爸,我是說你親爸,什麼時候沒的……&rdo;程宇哼唧:&ldo;我初中的時候。&rdo;羅戰轉轉眼珠:&ldo;你念初中,那就是我念高中的時候嘿嘿嘿……咳,然後不久,我爸就回老家了,跟我分開了……&rdo;程宇哼道:&ldo;你作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