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目瞪口呆,熊熊的火焰在瞳膜上燃燒。前後就是幾秒鐘,生死的臨界點上,逃脫生天。對方攜帶重武器,玩兒了一招最狠的,直接一鍋端掉窖藏著機密的小旅店,釜底抽薪,就是要毀掉最重要的貨!&ldo;全球鷹&rdo;即便已是箱子裡一堆廢銅爛鐵,也涉及最尖端的軍工科技,不能洩露給戰略對手。王欣欣倒抽一口氣,仍然為剛才的死裡逃生而心悸,罵道:&ldo;你媽的,狗孃養的。&rdo;店主和住店旅客被火警驅趕到街邊,轉身一看,店竟然被炸了。店主雙手抱頭,悲憤地大喊。幾名特工模樣的人扭住店裡出來的客人,搜尋可疑目標。霍傳武眼角瞥見風聲,突然回頭,抬手就是一槍。街對面屋頂上一個黑影應聲掉下房簷,連帶一地破碎的瓦片。四面冷槍隨時襲來,人影憧憧,追殺者不絕。霍傳武一個人,一杆槍,黑衣黑褲掩蔽在房頂煙囪的影子裡,彈無虛發。他在連成一片的屋頂上靈活躍動,快速奔跑,躍下,再攀上,身手像大貓般敏捷,一路掩護兩名同伴脫出包圍圈,消失在一片低矮密集的民房陰影中……這天晚上,跑路逃生的三個人,組團藏匿在港口附近一家魚店的小倉庫裡。王欣欣從隔壁店裡偷拿了一條被子,一個睡袋。這小子手腳特利索,也賊精著,半邊臉傷口出血,用紗布簡單包紮。這是楚珣出國做活兒睡得最落魄狼狽的一晚,沒有酒店大床,沒有紅酒浴缸和爆米花。他蜷在睡袋裡,小霍同志和小王同志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互相用體溫熱氣替他暖著。倉庫黑黢,鹹溼的水汽夾帶魚蝦腥氣,海風清涼。仨人並肩躺成一排,透過小窗仰望幽深湛藍的天空,心潮隨著海浪一齊澎湃。王欣欣自言自語,喃喃道:&ldo;操,這一趟,真值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碰見你們倆。&rdo;&ldo;楚珣,二武,你們兩個,小時候就老是湊一起,特好,現在還能在一個組出任務。&rdo;楚珣哼了一聲:&ldo;特羨慕吧?&rdo;王欣欣咧嘴:&ldo;羨慕死我了。&rdo;這人也沒刨根問底,楚珣二武你們兩個怎麼分到一個小組的,二武你怎麼回北京的,你們兩個什麼職務、什麼軍銜,你倆這麼多年合夥,幹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手筆……上級有紀律,不該你打聽的事兒,甭瞎打聽。王欣欣從懷裡掏出一小瓶酒,嘬了一口,胳膊橫過楚珣:&ldo;二武,來一口。&rdo;霍傳武接了酒,也悶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水刺激得他眯起眼,眼底映著海上夜空的繁星。仨人你一句,我一句,淡淡地回憶當年,部隊大院裡的生活,記憶猶新的少年時代。堆滿皚皚積雪的大雪松,屋簷下樓道里的大白菜垛,在北方凜冽寒風裡凍成猩紅色仍然迎風飄揚的紅旗……王欣欣:&ldo;噯,就那回,咱們一夥人抄傢伙,跟部委大院一群小混蛋打架。小時候真能鬧,還記得嗎?&rdo;楚珣:&ldo;本司令發明的水炸彈,炸他們。&rdo;霍傳武:&ldo;噯媽,炸得爽。&rdo;楚珣:&ldo;你還拿橡皮子彈崩他們,崩得特准。&rdo;霍傳武:&ldo;老子崩得他們捂著腚喊娘。&rdo;王欣欣:&ldo;咱霍大俠是誰啊,一個打我們四個,多牛逼啊!&rdo;楚珣:&ldo;你回家還讓你爸拿笤帚抽了一頓吧,我在樓上都聽見你爸滿院子追你,跑不過你,哈哈。&rdo; 王欣欣和楚珣縮在被子裡悶聲地樂,樂得放肆,眉梢眼底透著這些年磨不滅的少年情懷,戰鬥情誼,心情無比暢快……楚珣其實很累,這一天消耗極大,體力明顯不支,強撐著。他悄悄摸出藥瓶,用水就著,吞嚥了一大把各種顏色的藥片。霍傳武在黑暗中看見,伸手攥住楚珣的手指,不說話……小珣身體不太好了。楚珣身上的白色棉麻襯衫浸透皺得不成樣子,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溼衣服洇出肉色。傳武半夜起來兩趟,手伸進楚珣的衣服褲子,為這人擦去小腹和大腿上的冷汗。楚珣難受的時候,緊閉雙眼,盡力忍著不哼出來,不願意驚動旁人。傳武靠近,將一側肩膀借給楚珣。楚珣也不含糊,額頭抵著傳武的肩膀,一口咬上去,牙齒嵌進肉裡,吸吮傳武面板裡洇出的汗水味道,呼吸一陣陣粗重。王欣欣翻了個身,打出一串小呼嚕,也不知是沒聽見呢,還是早聽出來了故意裝不知道。楚珣與傳武黑暗中相對,睫毛拂動,嘴唇靜靜貼了,四片唇相合,無聲吸吮。與情慾無關,異鄉險境中給對方安慰。楚珣睫毛和人中上都是汗,笑得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