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傳武坐在場邊長條凳上擦汗,釘鞋球襪裡還塞著護腿板,專業球星範兒。 他一雙眼目不轉睛地追隨場上某個人,喉頭滑動,淌汗。他的妞兒每一次護球、每一腳傳球在他眼裡都極瀟灑,好看。 大院裡一群女生也在場邊圍觀,男孩踢球女孩當啦啦隊給加油叫好,其中就有楊曉鶴她們幾個。 有不知情的人瞎起鬨:&ldo;二武,人家楊曉鶴找你來了!&rdo;霍傳武默默地調開視線:別扯淡了,她來找誰的啊?沈博文在場上甩一把汗,心想,去你媽的,那女生明明是來看你沈大爺的好不好!一幫傻蛋很沒眼力價,在旁邊瞎起鬨:&ldo;二武,喂,看什麼吶!&rdo;&ldo;下面,你下面,哎呦喂‐‐&rdo;&ldo;耍流氓了喂,二武你看人家妞兒都看硬了!!!&rdo;霍傳武猛地站起身,用毛巾擋著,手指撥弄褲襠……他穿的是球褲,面料輕薄光滑,偏偏還是白色,踢球時腎上腺荷爾蒙爆發效能量本就容易顯形激凸,露出小二爺生龍活虎的狀態。更何況,場上楚珣也穿著單薄的球衫短褲,露出胳膊腿上白皙光滑的面板,身材修長帥氣……霍傳武根本就沒看楊曉鶴一眼。他一直盯著楚珣,盯得渾身都著火了,從來不曾有如此強烈的身體反應。霍爺讓旁人取笑得受不了了,把兩腿上的護腿板抽出來拎在手裡,大毛巾往肩上一搭,扭臉走人,懶得搭理不相干的人。他現在立刻馬上需要衝涼水降體溫。霍傳武剛一轉身,場上的楚珣陡然停住腳步,轉身丟下一句:&ldo;我累了,不踢了。&rdo;楚珣懷著熱騰騰的心思,一溜小跑追上傳武,故意把一條大毛巾罩在頭頂上,擋住火熱視線。兩人心照不宣,邁著大步半跑半走,還嫌腳底下不夠快,腦子裡心裡都像被一股極強烈慾望衝動驅使著,心燒火燎。這會兒大院裡人來人往,很多大人聚在食堂前、場院裡聊著。子弟們被禁足不準出門,聚在家屬區各處,瞎混。楚珣給二武打個眼色:咱倆出去找地方&ldo;玩兒&rdo;。菜站紅磚堆後面的隱蔽處,傳武背靠牆角蹲下,衝楚珣一擺頭:上。楚珣踩著這人肩膀爬上牆頭,翻牆而過……兩人這天瞞著所有人,偷跑出去,上了街。復興路整條大街上一片熱烈喧囂,人流旗幟如雲。大馬路上車輛開不動,車窗裡不時有人探出頭來喊口號。幾輛大客車從學校拉來很多學生,車頭打著橫幅。在居民區裡搭臺造勢的大學生,打著旗子,慷慨激昂地演講,圍觀人群情緒激烈。有叫好的,有起鬨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也有人喊&ldo;造謠吧你們!不回學校好好唸書,一群傻逼&rdo;。霍傳武拉著楚珣從人群裡擠過去,腳下踩了一堆大字報,口號字型醒目。楚珣扭頭看了一眼,不解道:&ldo;這幫大孩子折騰什麼,有毛病嗎?&rdo;霍傳武說:&ldo;找個理由不上課吧,咱們學校啥時候也停課就諮兒了。&rdo;楚珣在大院禮堂看過不少講六七十年代的禁片,深刻的道理看不懂,那些場面可是記憶猶新,不屑道:&ldo;搞得就跟文革似的。&rdo;霍傳武用手一比劃:&ldo;你看他們腦袋上系的白布條子,敢死隊。&rdo;楚珣嗤笑一聲:&ldo;什麼敢死隊,明明是忍者神龜!&rdo;倆人抖著肩膀說笑,一路走一路看熱鬧,渾不在意,心裡缺乏對待緊張局勢的嚴肅,也完全不能理解運動的深意。 一個戴眼鏡頭纏白布條的女生用尖銳的富有煽動性的聲音喊著,&ldo;我們要民主!……我們要自由!&rdo;&ldo;噗……&rdo;楚珣故意模仿對方的動作,一揮拳頭:&ldo;老子也要自由!二武,咱倆今天終於自由了!&rdo;霍傳武雙眼發亮,眼底漆黑,粗聲道:&ldo;跟俺走……&rdo;街上人頭攢動,無路可去。兩人結伴去了一處禁地,他們以往從來沒敢下去的地方。那是復興路某一處地下工地,一個廢墟。這處廢墟由來已久,已經廢棄十來年。1969年珍寶島事件之後主席大手一揮,全國開始深挖洞,廣積糧。出於冷戰思維,嚴防帝國主義敵對勢力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當時京城地下挖了許多類似防空洞的設施。後來,恢復經濟基礎設施建設的意識興起,在防空隧道基礎上開挖地鐵,某站挖了一半停工沒挖下去,這地兒就形成一處廢棄的地下工地。 門口有鐵欄杆攔著,傳武和楚珣二人聯手鼓搗,從欄杆扭彎的一處空隙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