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兩位大美女和老美女,都跟楚公子打得火熱,親近,侯一群在對面冷冷看著,心裡不爽,不屑於楚公子哄女人的幾手雕蟲小技,同時小心思又有些犯活動,目光在楚珣臉上不軟不硬地剜了一刀……楚珣中途溜達出去,上了趟洗手間。他在洗手間裡再一次洗乾淨雙手,擦淨,再用烘乾機仔仔細細烘乾,指甲縫兒不留一絲潮氣。他湊近洗手檯前的大鏡子,凝視自己的臉,捋平髮絲,眯眼注視鏡子裡閃爍光芒的眸子,籲一口氣,一切準備停當。洗手間內都有服務生服侍,遞熱毛巾,整理襯衫,他一舉一動極難逃開旁人的眼。 臨出洗手間,楚珣捏了捏自己左耳耳廓上一枚耳釘,輕彈一下,打了個暗號。他知道幾百米開外的半山上,有一雙眼一眨不眨正盯著他,有一挺狙擊槍的瞄準鏡正瞄準他周身十米範圍內的一切,他的後腦勺就在狙擊視野之內。耳釘裡傳來熟悉的低啞的一聲咳,淡淡的,電波撩起帶磁性的餘韻,像用手指輕輕彈過他的心,讓楚珣眼神微微悸動……刀鋒之眼楚珣回到會場,若無其事換了一桌坐,跟幾個生意上的熟人,有一搭無一搭地閒聊。青銅龍首的交易最後一錘定音,英國賣家與日本買主互相握手,殷切地致意。主拍人將物件小心收回玻璃箱,又開始掛拍都鐸王朝某國王用過的馬鞍子之類的玩意兒。與侯一群同桌的倆女的,這時仍頻頻回頭張望楚二少,想著讓他坐過來。楚珣在椅子上舒展開身體,頭微微側著,目光早就穿越過那兩位女士,視那二人如同透明物體。他橫掃過侯一群,最終瞄向坐在主席臺附近那幾個美國人和日本人,深深看了幾眼。他暗暗用眼丈量計較著從屋頂到主席臺的高度,屋頂大型裝飾吊燈能夠覆蓋波及的範圍,前場幾張大圓桌互相的間距。楚珣微微闔眼,然後緩緩再次睜開,玻璃平光鏡片後的一雙眼死死盯住天花板裝飾大吊燈的燈座焊接處,目光彷彿帶刃的刀,尖銳,鋒利,一寸一寸地剝離光芒所及之處,細微的火花在大燈罩下跳動,流溢的燈光在他的半弧形瞳膜上閃爍……他的眼可不瞎。他的眼好使得很。 &ldo;呦,楚珣,難得啊?&rdo;有人突然從身後拍了楚珣的後肩膀。楚珣肩膀猛地一跳,整個人彷彿突然抽離,胸膛顫抖,劇烈喘息。來的就是個熟人,想跟楚二少打聲招呼,從身後一把勒住楚珣的脖子,作勢往後拗過去。楚珣屁股底下一踉蹌,差點兒連人帶椅子周過去,臉漲得發紅。&ldo;珣子?噯……怎麼啦?不認識哥們兒?&rdo;那傢伙極不開眼地扭著楚珣的脖子,狠命晃了幾下。楚珣喘息著扯開對方的手臂糾纏,&ldo;幹嘛啊,喝多了?滾,別他媽摸我胸。&rdo;&ldo;滾一邊兒玩兒去……&rdo;那人拉拉扯扯,開了幾句玩笑,才放手走開。楚珣長吁一口氣,襯衫下面,胸口,小腹,後心,平白已經浮出一層虛汗,白費了力氣,很累。大燈罩下某些部分開始不斷泛起火花。燈座焊接處搖搖欲墜。有客人聽見頭頂的動靜,偶然抬頭看了一眼,絕大部分人沉浸在會場的拍賣和傾談氣氛中,根本無暇顧及這種抽絲剝繭般細微的異響。沒時間了。楚珣驟然起身,臉上重新裝點出迷人笑容,大步邁回原來的位子,坐回到呂詩詩和霍歡歡之間。他身體慢慢向後仰過去,眼球蒙著淋漓水霧仰看屋頂一片璀璨燈光。那一刻時光彷彿靜止,周圍的氣流在他鼻息間凝滯,心臟停跳。肉眼看不見的鋒刃,在旁人聽不見的波段,用彷彿可以扭轉割裂時空的力道,撕碎障礙…… 侯一群正張著大嘴看臺上競拍的熱鬧,霍歡歡無意間扭臉瞟一眼楚公子。她的手從下面摸到楚珣的手,卻摸出一層汗。楚珣兩隻手緊緊攥著椅子扶手,骨節掙得發白,原本就很瘦的手背上,手骨尖銳得彷彿快要掙破那層脆弱微薄的皮肉。霍歡歡驚詫,沒來得及問,下一秒大廳上空爆出一片刺眼的火光,主席臺上空拖吊的大型裝飾燈整體脫離燈座從天而降的一瞬間整個房間都震動了!霍歡歡吃驚扭曲尖叫的面孔與火光四濺的背景一幕全部映在楚珣的鏡片上,從他瞳膜上飛快滑過、墜落。楚珣眼神冷漠,面無表情。有人尖叫,譁然,整個會場大亂。巨大的鋼筋鐵骨的燈飾燃燒著砸在眼前碎屍萬端鐵屑橫飛塵土飛揚,像一團火球傾瀉一地。主席臺上有人被砸,血肉模糊著呻吟,燈絲燃爆,電線起火,火苗燎著了各種織物桌布,連同被砸在下面的銅龍首,亨利十世鑲滿珠寶的馬鞍子,轟轟地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