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軍雙手握著雙槓,笑眯眯的聽著,這個故事他大約聽了十多次。周圍的少年也聽了多次,但是他們就是很喜歡聽。&ldo;我二叔跟他的朋友,站在北街舞廳門口。南方人不是不耐冷嗎,出門的時候我媽就叫我二叔穿上我爸爸的黃大衣。那天很冷,舞廳也不開門,我二叔客各縮縮(像個鄉下人的意思)的躲在避風的地兒等著。壹加壹舞廳那幾個看大門的叫我二叔起來,我二叔沒理他們。傻逼上去就踢了我二叔一腳。我二叔當時就不願意了,站起來,唰啦,就脫了他的黃大衣,露出裡面的花襯衫,巴拿馬褲子,還有大皮鞋。壹加壹那幫孫子,當時就傻了,問我二叔,你那裡的?我二叔說:歐系廣州來的,怎麼了?說完,上去就是一腳!逼次啪嚓的就打起來了……&rdo;好吧!他二叔贏了。香港的人是不可能來的,於是出於對粵派文化的崇拜,接近它的廣州,認識廣州人也成為一種牛逼的現象。脫去黃大衣相當於人格上的奧特曼的變身,這不好笑,新的階級已經產生,對金錢崇拜畏懼時代,已經開始了。&ldo;那你二叔,現在在幹啥?&rdo;總有人很好奇,南方人在幹啥。&ldo;做生意了,你們不知道,我二叔說話特別有意思,他管對不起,叫燉母雞。給我媽樂的……&rdo;趙學軍跟著笑笑後,抬起頭,深深的呼吸著現在的空氣,清新,朦朧,還有一絲絲甜膩。&ldo;趙學軍,去看你哥哥他們踢球唄,宋長安踢倒掛金鉤呢!&rdo;班裡同學,招呼趙學軍一起去操場看趙學兵那些人踢足球。現在,每個學校都有很自然的足球團體,對貝利,對馬拉多納的崇拜甚至有時候會超越港臺劇,無論如何,這是青春。趙學軍是學校少有的,可以和那群踢足球群體混的好的人。他可以帶著人,一起進入某些區域,比如球員休息區,坐在那群人的身邊聽他們吹牛逼。他哥哥趙學兵混的好,足球左後衛踢得也不錯。而宋長安更是學校名人,他們學校這組自發的球隊,據說在全市是頂尖的。宋長安是個球痴,素質也非常好。他長大了有句口頭禪:看那幫傻逼,踢得那叫狗屁的足球,要我踢,早衝出亞洲,走出世界了!他十六七歲,就會無師自通的踢一些高難度的球技。那個倒掛金鉤,每天下午,他都會表演一次。於是,每當學校下午二節課之後,學校的小男生,小女生,就會滿眼閃著小星星,羞澀矜持的趴在操場的鐵絲欄外,看著那群人滿場跑。也許這就是偶像崇拜的最初階段吧。前輩子,趙學軍就是那裡的一員,呸呸!往事不堪回首。&ldo;我不去,有事兒。&rdo;趙學軍寧願在這裡聽同學們吹牛逼。&ldo;去唄,要麼,你去把你哥他們現在用不到的足球,借來耍會唄。&rdo;班裡的同學一起哀求著。 一位少年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足球,這也是一個奢侈的夢想。大部分的人,家裡還很窮,是買不起足球的。趙學軍下了欄杆,點點頭,在班上同學羨慕的眼光中向足球場走去。&ldo;軍軍,軍軍!&rdo;遠處的呼喊,令趙學軍眉頭擰了下。喊他的這人是他大姨,高蘋果的二兒子譚良良,今年考到萬林一中的。要說起來,高蘋果家的兩個大孩子學習都不錯。她大女兒譚月月,在市二中上高中。譚良良今年是媽媽老家那個縣的第三名。村裡來的娃住在一中住校。總有一段時間是不適應的。這些苦孩子,家裡情況大多不是很好,所以從穿著,到吃住,都是低城裡人一等。他們不善交際,除了會學習,也沒什麼吸引朋友的特質。什麼是學校,學校就是交朋友的地兒啊。於是,站在圈子裡,自己又畫了圈子,被孤立,是必然的。譚良良一見趙學兵,趙學軍,就像沒奶的孩子看到了娘。感覺生活都充滿了光彩。 學習好?好吧,學習好,老師喜歡,家長喜歡。在八十年代初期,學習好在學校代表不了什麼。真正在學校算得上混的好的少年,一般都或多或少的跟社會上的人有些交道。怎麼形容這些特質呢,簡單的說,會耍,耍的開,耍的新奇,這個叫混得好。至於你努力上進,十三歲奠定強大的理想,發誓要為國爭光什麼的,基本沒人搭理你。&ldo;有事?&rdo;趙學軍並不與譚良良親厚,不過他不象自己二哥那般尖銳,翻著白眼就過去了。&ldo;俺媽,叫俺給你帶了柿餅麼。&rdo;穿著父親改小的衣衫,譚良良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的手工布鞋,窘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