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他好沒意思的扒了一會,又無奈的縮回自己的屋子。這一刻,宋長安很想進去,跟他聊聊。他想問他:哎,怪物,咋長的?教教唄。趙學軍聽著外面的音聲,那外面,有個呼吸聲,他聽了很多很多年。人的耳朵可以記錄很多音聲。但,最熟悉的,是一種很特殊的,只屬於你,只能印刻在你的靈魂裡的,屬於他的上樓梯咳嗽聲,撒尿最後一刻抖動一下的斷流聲,吃飯咀嚼的聲,夜裡咬牙放屁的聲,它只對你毫無顧忌的展現,你每天聽一次,一年三百六十五次,一生有一多半的時間,你就只能聽它。最初聽到的時候怎麼都順耳,最後聽到就想捂耳朵的……聲音。趙學軍不喜歡再次聽到那聲音,他煩躁,想遠遠地躲避開。可是,有些事兒,你迴避不了,就像你這輩子沒有跟著他,粘著他,沒有傻乎乎的對他表白。你當不認識他,可他又認識了你二哥。你沒跟著他去他家,可他又來到了你家。這都叫什麼事兒呢?用後腦勺輕輕的點點牆壁,趙學軍眼珠子一陣陣的咕嚕嚕亂轉……他迷迷糊糊的想著,聽著,不知不覺時間過去……有雙熟悉的大手摸索到他的額頭,打斷他的回憶。&ldo;爸。&rdo;趙學軍睜開眼,看著自己的爸爸。&ldo;臭小子,知道錯了嗎?&rdo;趙建國摸到沒發燒,心完全放下了。&ldo;他們走啦?&rdo;趙學文坐起來,看看外面,改霞姑姑正跟媽媽收拾著呢。&ldo;走啦,你這孩子,這一晚丟人丟的,哎。算了,吃你的吧。喏……你姑姑剛給你做的,淋了雨,不能吃肉,小心嗆風積食。&rdo;&ldo;爸,我出生於一九七三年七月七日,農曆六月八日。&rdo;趙學軍坐起來,被子滑下,他自己揪住連忙縮排去。&ldo;吃你的麵條吧,我知道你沒發燒。&rdo;端起麵條,趙學軍稀里嘩啦的吃了半碗後,他仰起臉對站在對面看著他吃得香笑眯眯的老爹提高聲音說:&ldo;爸,我今年十四歲了。&rdo;&ldo;恩?軍軍,你偷酒喝了?&rdo;趙建國坐到床沿,又摸了一下兒子的頭。拿筷子鬱悶的撥拉開老爸的手,趙學軍帶著一點氣的大聲說:&ldo;爸,咱家現在這樣,你就是躲,你還能躲一輩子?我有點想法,都想了好些天了,你要把我當小孩呢,我就不說了。你要是把我當成讀了幾年書,還懂得一點道理的人呢,你就聽聽。&rdo;趙建國探頭看看正在滿地繁忙的高橘子,他站到床上,關起小屋的窗,坐下對自己兒子小聲說:&ldo;你媽,給你們付出不少了,對咱們家,對我,對你們哥三都是這樣。爸知道,這段時間,你跟你哥都不好過。所以呢,要是叫你媽把現在的工作放下,那就算了。這一次啊,爸爸想好了,爸爸退,我又沒錯什麼,我就不相信,沒說理的地方了。你們小孩子家家的,別操這份心,好好唸書得了。&rdo; 稀里嘩啦的吃完麵,趙學軍把空碗放置到一邊,擦擦嘴角辯解:&ldo;誰說叫我媽退了,我跟你說老爸,我有個笨辦法,也許能成。&rdo;&ldo;你能想什麼辦法,算了,你說說。&rdo;趙建國還是覺得,自己的兒子什麼忙也幫不上。他們父子嘰裡咕嚕的一頓說,最開始,趙建國連連搖頭。最後高橘子也進來一起商議。開始,他們堅決不同意。趙學軍又是起誓,又是解釋……第二天一大早,高橘子還按照以前的時段,早早去了市場,開業後。她沒像以前一樣,見人就嘮叨,逢人就嘟囔自己家多清白,自己有多難過。她關了門,坐在自己辦公室,哭了一整天。怕人聽見,她小聲嗚嗚,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可淒涼了……第三天一大早,還是那個時段,還是做那樣的事兒,又是一天哭。第四天,高橘子操著沙啞的聲音,把現在管全面雜事的老廠的李科長叫進辦公室,她囑咐了一番話之後,從會計那裡,將所有的錢支出來後來離開了。老李科長出來後,那是嘆息搖頭,沒一會,他在金鑫市場已經傳播了一大圈。高橘子帶著小兒子去了省裡,不久省裡打來電報。趙建國現在停職在家,電報是直接打到市委門房的。上面只有幾個字:兒病重,速來!那電報一上午,連續來了三封……當天下午,趙建國連夜離開萬林市。半個月後,高橘子帶著兒子回到了萬林市,趙學軍請了一個月的假,呆在家裡不出門。而高橘子到處找人賣金鑫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