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軍扭頭看著那張空鋪,那鋪上堆著大家暫時不用的行李,還有一摞子燴麵店裡順來的粗瓷飯碗。周旭紅的被子被捲成一團隨意的丟在宿舍的角落,就像一段被迫丟棄的記憶。你不願意要,可它偏偏存在在那裡。那件事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學校還未安排進新人來住。趙學軍不懂得屈華宇他們的想法,可他知道,他們早就原諒了那個人。他們自己覺得那是一種成熟,甚至覺得那是做了好事。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的405,是整個5號樓最團結的……也是衛生最髒的宿舍了。趙學軍騎著新單車在學校裡溜達,這是不到一個學期買的第三輛腳踏車,前兩輛一個丟在圖書館,一個丟在教學樓門口。誰在大學不丟點什麼東西呢,趙學軍堅信只要他注意,就一定能在畢業前,在校園裡找到所有的腳踏車,找到後,他準備擰掉所有的腳踏車把手,叫那幫混蛋騎,騎個屁!繞著校園區轉了幾圈,作為一個曾經歷事件的小名人兒,趙學軍不停的遇到跟他打招呼的人,甚至一些老師也是很親切的叫著他的名字,對他說:趙學軍,你回來了!對了,趙學軍上個學期拿了獎學金,是一點沒摻水分的獎學金。溜達了幾圈之後,趙學軍無奈的嘆息,看樣子,那幾個傢伙又去打遊戲了。去年底,朱晨他們開始在學校附近的遊戲廳玩,為了節省出幾個大子兒玩遊戲,他們甚至連飯費都節省了下來。趙學軍覺得,玩遊戲倒沒什麼,其實他自己也是很喜歡地獄門,紅白機那樣的東西,不過……一個人玩好像沒有很多人玩的有意思……就像今年回家,閔順不在家,去省城陪彭娟去了。徐步堂那傢伙每天都有大量的應酬,趙學軍跟他去了一次便再也不去了,幾乎所有人都在問他有無豔遇,他煩躁這個問題。 家裡二哥恨不得把自己的靈與肉跟電話連線在一起,他每天抱著電話跟女朋友哭訴離情,沒瞎說……趙學兵真哭了,一邊哭還一邊很噁心的念泰戈爾。大哥找了父親在醫院的關係,跟了好幾個外科手術,大年三十也不回家。住在對樓的宋長安一家,都去了很遠的都市跟親戚過年,父親趙建國跟市委領導去團拜,母親高橘子帶著麵粉還有一些副食給員工拜年……三十那晚,趙學軍一個人在院子裡放彩明珠,放了整整一箱,只有奶奶很捧場的貼著玻璃從頭看到尾。是啊,都大了,都分開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他們不再屬於趙學軍了。&ldo;感慨什麼呢?&rdo;貝冬寧不知道從那裡拐出來,輕輕拍下正在發呆的趙學軍的肩膀。&ldo;哦,我在找我們宿舍的人,找了一圈了。我們宿舍咋沒電啊?我去問電工,電工說這事他不管!&rdo;趙學軍一臉鬱悶。貝冬寧呵呵笑:&ldo;還說呢,你們405的沈希平昨兒回來點電爐子,把一層樓的保險頂了,好麼!我覺得他點的那個電爐少說也有一萬瓦,還在宿舍煮紅燒肉……我們也在找他,寫檢查,賠錢是肯定的,可別背什麼處分……&rdo;&ldo;這才報到?不能又跑到遊戲廳吧?&rdo;趙學軍很鬱悶的嘀咕,沈希平那傻孩子向來缺心眼。&ldo;得了,不然你搬我們宿舍吧,你們那邊送電還得等幾天呢,校領導要嚴肅處分的!這幾天405得點蠟燭。&rdo;貝冬寧推著趙學軍的車子與他一邊聊一邊向外走,說來也巧,在學校門口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從一輛桑塔納轎車裡走下來的周旭紅。仿若,就像不認識一般的,周旭紅與趙學軍他們擦肩,他瘦多了,也老多了。過去的神采飛揚,如今在這個人的身上半分都看不到。他低頭弓腰急走著,就像揹著一個大鍋。趙學軍與貝冬寧一路沉默,各有思量。也許,那個人背上那口鍋要背一生了,走不走得出來那還真是個複雜的問題。也許……就算是他想走出來,周圍的人允許嗎?&ldo;他爹還真是用心良苦?&rdo;貝冬寧突然說。&ldo;咋?&rdo;&ldo;就是那老一輩人的思想唄,你那裡跌倒的,就在那裡爬起來!怎麼?你同情他?&rdo;&ldo;沒有啊,只是不相干的人。&rdo;趙學軍笑笑,扭頭看著大學對面的小商店街。只是一個春節,新冒起的遊戲廳最少有二十家。這些遊戲廳每家的門口都塞滿了剛剛放假,迴歸學校的大學生們。此刻他們的錢包還厚著,這行李一放,便什麼都顧不得的衝到了遊戲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