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青年熟悉的是現在的自己,流牙隱約明白,在自己恢復記憶的時候,恐怕有很大機率會讓現在的這個自己消失掉‐‐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個撿回了自己的人還會允許自己留在他的身邊嗎?對於一個有熟悉樣貌卻截然不同的&ldo;另一個&rdo;人?流牙從來不擔心自己在恢復記憶以後會忘記他的洛,可他會擔心好不容易認同自己陪伴的洛,會不願意去重新熟悉真正的自己。如果不去尋找記憶能夠讓一切都不發生變化的話,流牙其實也是願意的,可是,身體裡喧鬧著的力量和機能都在告訴自己,如果不去主動尋找,那麼,記憶可能會在最猝不及防的時候到來……與其這樣,不如掌握主動權?流牙不是笨蛋,他的一切異常都是在踏進戰士公會之後開始的,尤其是,在那個房間裡鮮豔的水晶‐‐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催促著一定要得到,流牙知道,這就是讓自己將記憶碎片串連起來的必不可少的工具。也許,內心還有另一個聲音叫喊著絕不滿足‐‐那麼,是不滿足什麼呢?流牙的目光長久地定在懷中人柔和的側臉上,他沒有發現自己眼裡的貪婪。一點一點地湊近了銀髮青年的臉,終於將頭埋進了他的頸窩,流牙深深地汲取熟悉的草木清香和那一些淡淡的卻讓他極為舒適的味道。不,還有什麼事情是一定想要去做的,是必須恢復了記憶才能學會去做的……如果不等到恢復記憶就貿然憑藉本能行事,流牙的直覺告訴自己,那一定不會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在有記憶以來最複雜的情緒裡面徘徊,流牙下定了決心。是的,從剛才他的洛所顯露出來的那樣惶急的神色裡,讓他看到了一些希望。 會有很大的勝算。他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著。阿洛冰涼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回溫,流牙始終將他擁在懷中,用雙臂極其穩固又極其霸道地圈住了他。在沉默了良久以後,流牙明顯地感覺到,懷中人身體裡的力量在慢慢回覆,這也就說明,他不再危險了。不捨地再度摩挲著阿洛的臉頰,流牙閉閉眼,輕輕地把阿洛枕在他胸口的頭抬起,放在方便柔軟的枕頭上,而他自己則輕巧地跳下了床,無聲地落地。在最後眷戀地看了阿洛一眼之後,他掠出房門,悄然把門掩好。他的洛會一邊恢復身體一邊做個好夢,而他會在他的洛醒來之前歸來,他不會讓他的洛再有半點擔憂。流牙的身體很快地消失,然而,在他的背影看不見的剎那,床上的青年虛弱地支起了身子。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讓他那長長的銀髮仿若流水一般瑩潤光澤,而他的臉上是一個無奈的微笑,就好像他無數次對他所養大的孩子妥協之後所作出的一樣。&ldo;流牙……&rdo;&ldo;要快點回來……&rdo;&ldo;要……安全回來……&rdo;流牙的身形在夜幕中不斷地賓士,他感受著厲風割面的快感,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騰。越是接近戰士公會,就越是有這種感覺。在接近的剎那,他單手撐地,瞬間跳躍而起,沒入了高大的魔法牆之內‐‐沒有受到半點阻攔,這讓他進一步地明確了一點:這裡,果然是他尋找記憶的歸處,是屬於他的地方。兩邊的魔法燈依舊灼灼發亮,各種禁制和魔法陣瀰漫著依稀的彩光‐‐一旦不小心,就會引發整個陣勢的動盪,讓來者有來無回。流牙站在魔法陣的邊緣,不自覺地眯起了眼。很熟悉的力量湧動……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信心,流牙覺得,這樣危險的魔法陣能夠驅逐甚至一個魔導師,卻無法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不是由於力量,而是由於自己能夠操控。流牙發現自己的心底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煩躁‐‐這不是屬於他的情緒。……那是為什麼?努力地壓抑住自己,血液開始在每一根經脈裡歡樂地歌唱,迫不及待地好像要破體而出。劇烈的疼痛。流牙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好像有另一個人,他彷彿自我剝奪了意識一般地,在空中看著自己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然後手指忽然變得鋒利起來。自己能夠這樣做,在撕裂魔獸的時候就曾經做過,但是真的不能自如控制,可是現在的自己卻能夠熟練地掌控,流牙認為自己甚至可以在人手與獸爪之間肆意轉換。流牙看到自己的喉嚨裡發出幾聲嘶啞的笑聲,右爪狠狠地一揮,魔法陣就為他讓出了一條能容下一人進入的直路。他毫不猶豫地跑了進去。無需任何指引,流牙聽憑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