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年一年,彷彿永遠走不到盡頭。冷不丁靈光乍現,他忽然憶起,在前方岔路的兩側,有不同的道路,左邊是一個結局,右邊是另一個結局。我當初……是走了哪一個呢?他這樣想著,恍惚間邁開步,就要向右邊而去。&ldo;痴兒!還不看路!&rdo;冥冥一聲巨響,直擊入心,心神震盪!他神智倏然一清,便收回腳步,微微一笑,再正色朝那岔路行了一禮。他方才記起,當年他便是如幻境中一樣,在芸芸眾生中苦苦求存,從事賤業而拖垮了身子,只知今日而不知明天。然而就在鐵蹄踏馬而來,打散了他寄身的團伙,他便只能一個人艱難北上……那時,就有一個岔路。右邊為何他並不知道,但他選擇了左邊,一路困苦,終在瀕死之際,遇到趕路去清源山拜師的貴人。若非那人心善,讓他上了馬車,給他吃食,他便挺不過來,更別提一同做那上山的考驗。而後,那人被內門長老看中,直接進去,而他居然也勉強達到入外門的資格,成為清遠派外門弟子中的普通一員。從此,與那人失去交集,直至被暗害而死……而那一場萍水相逢、於他的救命之恩,也再無回報可能。神智已清,便要將幻境打散。&ldo;小子渡劫,還請諸位前輩讓路。&rdo;他說話時袍袖一揮,頓時有青色光芒自袖□出,化作一片濛濛光暈。岔路,消失了。心魔已破,他亦靈識歸位。丹田中,被擠作無限小的丹液猛然沸騰,彈跳中爆出強烈金光!阿洛加快步伐,調動頭頂灌入的及全身靈力,一股腦全投了進去‐‐&ldo;轟!&rdo;他只覺得頭腦中嗡嗡作響,再突然一炸!震得他腦中幾乎要變得一片空白! 這時候,天地間降下的靈氣變少了,灌入他身體後也同樣柔和許多,在一剎那流遍全身,頓時,他感覺到無以倫比的舒適之感,再無半點窒礙,清爽無比。阿洛知道,自己渡劫成功了。在丹田正中,一顆渾圓的金色珠子滴溜溜轉動,光澤潤滑,十分好看。那從渡劫開始就一直化為身體裡水汽的水系魔法力也變化出藍色綢帶的奇異模樣,繞著那顆珠子緩緩拂動,以某種韻律的,異常溫順。這才算,大功告成。終於凝液成丹的阿洛站起身‐‐在渡劫成功以後的現在,他的身材又長高了一些,他的面板潤澤,瑩白如玉,他的笑容溫柔而清澈,有如春風一般,他整個人就好像有光芒流轉一般,讓人移不開眼去。那一邊,流牙因為忍耐而深深摳在地上的手指已然血跡斑斑,他看到這個很熟悉,但在此刻彷彿帶上一點陌生的少年,金眼裡翻滾著奇異的情緒。&ldo;流牙。&rdo;阿洛溫潤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忍,輕柔呼喚。流牙身子一僵,然後在反應過來之前,帶著一道勁風就撲了過去!他狠狠地撞倒了阿洛,一下子撲在他的身上。阿洛的身體已經淬鍊得十分堅硬,所以流牙雖然有著極大的蠻力,他卻沒有受到一點傷害。感受著在自己頸窩蹭來蹭去的溫熱的腦袋,阿洛的手輕輕撫在懷中少年的背上,慢慢地拍動。&ldo;流牙……我沒事……&rdo; 臨行薩多森林的某個地方,兩棵糾纏在一起的大樹割開一個角落,蓬蓋如雲,把那方天地密密實實地遮掩起來。樹幹上有一個能容幾人進出的樹洞,藤蔓交錯間,能見到裡面鋪展的厚厚獸皮,五彩斑斕,透著股猙獰的氣息。而樹下,坐著個銀髮的青年。與這個森林格格不入的,青年渾身都縈繞著淡淡安謐的氣息,他並沒有十分俊美或者秀麗的樣貌,但是面色平和,神情安然。在青年的前方,也同樣盤膝坐著個人,上身精赤,□圍著獸皮,雙目緊閉。青年的兩手就抵在他的背上,看起來,像是在他身體裡做些什麼。兩個人周圍,有清風依照某種特定的頻率盤旋不休,而青年的銀髮卻好像察覺不到似的,仍舊安靜地披在青年身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前面那人的身上開始沁出黑色的汙漬,好像泥水一樣,慢慢地溢位,然後滑落,甚至是流了人滿身,不多會,就將那人的身體整個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