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原本很繁華的道路,可到了如今,卻顯得很是蕭條。只在靠外圍之處有幾個店面,走到裡面些的時候,就幾乎什麼都沒有了,這景象,與另幾條街真是不可同日而語。花戮和花蠶兩人默默,就連身下所騎之馬也好似覺察到這氣氛,漸漸放慢了腳步,使蹄音逐漸變得輕不可聞。&ldo;十三年。&rdo;花蠶微微直起身子,目光在左右看了一遍,然後唇邊露出 一絲嘲諷,&ldo;當真時光如逝,我記著昔年這條街人群擁擠、熙熙攘攘,住戶極多,可如今看來,卻是都遷走了。&rdo;花戮沒有說話,卻將摟著花蠶腰的手臂緊了緊。遙想當年,第五玦與琴抱蔓夫婦領著兩個丫頭,將兩個小孩兒抱出與街上百姓同樂,那時的第五玦屢立戰功,琴抱蔓又為人寬厚,夫妻兩個深受大家愛戴,而十五年才得了一雙兒子,更是讓街上百姓歡喜雀躍,幾乎有收不完的賀禮,可而今十三年匆匆而過,晉南王府家破人亡,即便王府重新建起,可在府外的住戶們卻是都紛紛搬走了……兩兄弟就著這樣荒涼的景象任□之馬徐徐而行,饒是心神堅定,心中也難免起了一些微妙的悵惘。晉南王府門庭蕭條,門前的石獅經過十幾年無人打理,底下已經有了一圈黑色的硬殼,而那建成的硃紅大門也因著這些年的風吹雨打,而頗有些斑斑駁駁的剝落痕跡了。而掛在前門的大紅燈籠,更是早已只剩下竹篾的架子,在風中慢慢搖曳。看起來,這裡真是許久沒有人來過了。周圍空無一人,花戮就先行下了馬,花蠶一個翻身,也跳了下來,而後他拍一下馬屁股,讓它自己去旁邊放風覓食。花戮走上前,推開了門,然後回頭:&ldo;走。&rdo;&ldo;好的,我的哥哥。&rdo;花蠶輕笑,也抬步上了階梯。王府裡的陳設與從前沒什麼兩樣,看得出,重建它的人是用了心的,一草一木都讓人無比熟悉。兩人並肩而立,清晨的涼風習習,拂起他們額前的發,也捲起了院中零落的枯葉。湖中的亭依然,可亭中溫婉的女子不再;亭邊的暖閣依然,可那一對琴瑟和鳴的夫妻不再;暖閣裡的床榻依然,而曾經並排躺雨其上的一雙兩三歲孩童卻已經長成了少年或者青年的面貌……而曾經以為可以嘗試的平凡生活,也再不可能出現。穿過那幾條熟悉的長廊,花蠶花戮兩個來到後面的起居室,書案邊上的那面牆壁,居然還掛著琴抱蔓的肖像。書架上都積滿了灰塵,而裡面的書卻都還在。&ldo;那位皇帝還真是有心了。&rdo;花蠶從架上拿起一本,輕輕吹開灰塵翻了翻,然後又放回去。花戮站在他身後,把手放在他肩上。在那一場滅門的大火中,晉南王府被付之一炬,裡面的東西自然是全都不在了的,而這架上之書,必然是後來者重新買了擺上去的,而好些書名都似曾相識,想必是第五玦原本便有的那些了。堂堂帝王之尊還能記得這微末小事,或者是因著愧疚或者是因著其他緣由,但種種所示,都不能說是無心的。&ldo;……去禪堂吧。&rdo;花蠶側頭看一眼 花戮擱在他身上的手,笑一笑,目光投向自家哥哥掛在肩頭的包袱,&ldo;去把便宜孃的牌位放進去。&rdo;&ldo;好。&rdo;花戮把手挪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晉南王府是有一個禪堂的,裡面擺著香案,香案上立著的,是晉南王府一脈嫡系的靈位,雖說當年肯定也是被毀了的,不過既然連這樣細小的書案都留心做了,那麼如此重要的禪堂,自然也會重新建過。禪堂也不大,就在最裡面有張香案,從前到後,擺著好些靈牌。果然半點也不曾變化,最外頭的,不就是上一任晉南王的麼。外面的香爐裡還有幾截短香,從顏色看來,該是年前點上的。那麼說,近來還有人過來祭拜過?&ldo;等便宜孃的骨灰齊了,就交給便宜爹葬了吧。&rdo;花蠶轉過身踮起腳,把花戮肩上包袱解開取下,再捧出琴抱蔓的靈牌,小心地放到香案邊上。花戮靜靜地看著花蠶動作,一言不發。花蠶放好靈位,再從包袱裡拿出幾根長香,掏出火摺子點燃,花戮也站到他的身邊,兩個人對視一眼,花蠶把點燃了的香分了幾支遞過去,花戮接過。然後一齊跪下。磕完頭上完香,兩個人回到當年屬於他們的房間,花蠶把包袱裡的衣服放到櫃子裡,花戮出去拎水進來,將地上衝了一遍。 &ldo;就住在這裡罷。&rdo;花蠶坐在床沿,手指輕輕撫摸床頭‐‐那裡原該有一塊脫落紅漆的,如今卻已經沒有了。&ldo;好。&rdo;花戮點頭。深夜,丑時三刻。整個冕京都安靜下來。打更聲響起,打更人揉著睡眼慢悠悠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