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屈能伸的道理她明白的比誰都透徹,即使再驕傲,為了目的,也能毫不遲疑地彎下腰。‐‐就像是曾經,初次見面的時候,那個警惕、兇悍、對任何接近的人都能毫不遲疑地露出獠牙的小獸在明白自己無法與敵人對抗的時候,便一轉頭露出柔軟的肚皮、擺出溫順的姿態,謀求全身而退。三爺覺得,當時的自己大概就是被這樣將強悍與柔順都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女孩有了興趣,才破天荒地將她帶在了自己身邊。三爺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才能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懂得這些東西,儘管裝得稚氣,但是凌曉的眼睛裡從來都只有沉穩與審時度勢,儘管表面上喜歡依賴他,但是一轉身,凌曉又會變成那個獨自扛起一切、解決一切的女孩,似乎從沒有想過她也可以向別人祈求幫助。在又一次試圖讓凌曉依賴自己的計劃宣告破產後,三爺不得不惋惜地在心裡嘆口氣,徹底放棄了這一打算。要想讓倔強的凌曉主動走近自己,還真不如自己放□段,主動向她靠過去來得便捷,掉點面子也就掉點面子吧,總比一直都毫無進展好得多。凌曉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三爺算計了,反之,三爺的慷慨讓她認為這是一次考驗,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來應對,以證明自己的能力與存在的價值。凌曉這一段時間的異動自然也引起了凌父的警覺,畢竟他也是一位成功的大商人,跟滬市乃至滬省的商人們都有著來往,只不過他終究還是看低了凌曉,就算因為她對商貿的好奇而給予了關注,也認為年齡尚小又初出茅廬的她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成不了氣候‐‐直到在一次舞會上,親眼看到她與幾位滬省有名的大商人有說有笑,凌父才恍然驚覺對方快到不可思議的成長。舞會上的凌曉化了濃妝,一身暗紅地旗袍襯得她成熟而妖嬈,還有著幾分神秘的魅惑,舉手投足間帶著成年女人的風姿,半點也不像十□歲的青澀少女。刻意展露自己美好的凌曉顯然成了舞會的焦點,只不過她卻並沒有對那些向她獻殷勤的年輕男人們多加關注,只是端著酒杯遊走於知名商賈之間,神態自若地談笑風生。凌父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似乎看到了凌曉正在迅速擠壓著他的生存空間。每當商人們對她流露出讚許的神色,甚至帶著幾分的恭敬,凌父都覺得倘若凌曉願意,她隨時都有可能拿走目前他所掌握的的凌家的一切。&ldo;那位是……凌大小姐?&rdo;身邊的女伴驚訝地壓低了聲音驚呼,偏頭窺視了一下凌父的神色。凌家父女貌合神離幾乎已經成為了這個階層心照不宣的事情,而凌父的表情顯然也驗證了這一點。自然,凌曉也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在接到請柬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刻,所以沒有絲毫的意外,與身邊的人告罪之後盈盈走向凌父,掛著漂亮卻疏離的微笑。&ldo;你怎麼在這裡?&rdo;凌父表面上也掛著笑,語氣也並不算好,甚至稱得上是在質問。凌曉輕巧地眨了眨眼睛:&ldo;因為接到了請帖,卻之不恭,自然就來了,正想著給父親一個驚喜呢!&rdo;的確是&ldo;驚&rdo;了,&ldo;喜&rdo;卻完全談不上,凌父咬了咬牙:&ldo;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麼鬼!&rdo;&ldo;只是對商貿這一方面有興趣罷了。&rdo;凌曉淡淡地回答,&ldo;跟在韓先生身邊學些東西,以後也好幫助父親,不是嗎?&rdo;見凌曉如此赤裸裸地揭露了對凌家的想法,凌父心裡一緊,怒到極致卻反而笑了:&ldo;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這麼拋頭露面怎麼行?還想不想嫁個好人家了?穿成這個樣子,還對男人笑得那麼殷勤,和那些交際花有什麼區別!&rdo;凌曉眼眸暗沉,嘴角的笑容卻更加絢爛,簡直能迷了人的眼。凌父大概以為這樣的說辭能夠刺傷她的自尊心,卻根本想不到她曾經墮落到連交際花都不如,而這其中,可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呢!想起以前的糟心事,凌曉也懶得與凌父虛與委蛇,更耐不得再聽他的諷刺&ldo;教導&rdo;,微笑著朝凌父舉了舉酒杯之後便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凌父的臉色更加難看,盯著凌曉的背影就像是想要在她身上戳出兩個窟窿,弄得他身側的女伴不由瑟縮,驚疑不定地將視線在凌父與凌曉身上徘徊,暗想這有個出色的女兒本是件好事,但是倘若女兒太出色,連父親都壓不住了,好事也會變成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