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權仲白麵上的風塵之色,也許是因為他又一次輕而易舉地從險地平安歸來,多少觸動了這位國公爺的柔軟之處。國公爺頓了頓,又道,&ldo;用過早飯沒有?若沒有,快些去吃。我現在有事要忙,一會兒得了閒再來收拾你!&rdo;離家出走這種事,只要人回來了,什麼問題都好解決。蕙娘現在一頭生權仲白的氣,一頭也不禁有幾分好奇,想知道權仲白是用何等辦法,如此輕而易舉地進出敵境,更想知道福笀公主態度為何。她咬著唇,冷冷地瞪著權仲白,良國公才起身出了帳子,她便上前幾步,高抬起手,利索地來回扇了權仲白兩個耳光‐‐如非顧慮到旁人的看法,幾乎就要下了死力。見權仲白動也不動,直挺挺地受了這兩記巴掌,蕙娘怒氣稍解,她亦不是尋常婦人,知道在大營中爭吵,的確並不得體‐‐良國公此去,應該是在大帳中分派事務,若是自己兩人尖聲爭吵,他這個主帥面子上,須過不去。她是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怒火給壓制了下來,冷沉問道。&ldo;這麼冒著風險,難道還是白跑了一趟,你接觸到了福笀沒有,難道她那邊,絲毫沒有動心?&rdo;如果福笀動了心,權仲白肯定不會這麼早回來。除非福笀願意和羅春玉石俱焚,不然她怎麼也要人把她接應回來的吧。權仲白也是深知其中道理,他嘿了一聲,卻先不回答,而是捧著肚子道,&ldo;真是餓暈了,有東西吃沒有?&rdo;蕙娘狠狠白了他一眼,道,&ldo;我真想再給你幾個巴掌!&rdo;雖說從前多半真就扇過去了,但到底年歲長大,柔和了不少,她還是令人端上早飯來,給權仲白吃過了。‐‐正好那邊營帳也收拾好了,遂帶著權仲白回去,自己擰了毛巾來,遞給他擦臉,又令親兵從良國公的衣箱裡翻出新衣,安排權仲白潔身換了衣服。權仲白也卸下了滿面的絡腮鬍,問蕙娘,&ldo;你又如何到得這麼快?我還打量著能瞞過爹呢。&rdo;如果蕙娘不來,良國公倒真可能被糊弄過去,蕙娘道,&ldo;你有膽量再扯一句,我叫歪哥有爹變成沒爹,你信不信?&rdo;權仲白哈哈一笑,欣然道,&ldo;從前你這樣說我還信,現在你這樣說,怎麼指望我去相信?&rdo;蕙娘知道自己被他舀住了軟肋,雖然仍是惱怒非常,但卻反而冷靜下來,情知此時權仲白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即使爭吵,自己也佔不到上風,便忍住不提,只是催促道,&ldo;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rdo;權仲白看來也知道不能太過分,他整肅了神色,先道,&ldo;其實,我是見到福笀了的。我們的運氣,比想得要好很多。&rdo;遂給蕙娘娓娓道來,原來他和燕雲衛的幾個密探一道,一路星夜兼程,連續換馬,根本沒從何家山走,而是取道大同出關,良國公所說的那批暗探,只是為了配合權仲白等人的行動才撒出去的。一入草原,他們就分開行事,權仲白扮作了一個關外遊醫,一路行醫往北戎聖城過去,反正祭天聖典,各部族都要參與以外,還有聞風而來的各部商人和雜耍戲團、妓-女遊車等等,在那裡要見到福笀公主,只要她還是自由之身,又有人接應,就並非難事。沒想到才走了幾天,他便正好撞上了福笀公主這個四哈屯,同大哈屯兩人的車隊,因為羅春有時在外征戰,他的領地是由大哈屯和大將羅海一道管理,餘下二哈屯、三哈屯都各有一塊封地,唯獨福笀沒有封地,手下人口也不太多,便依附於大哈屯居住,兩人要去聖城,自然結隊。 草原上不比關內,很少有所謂的男女大防一說,大哈屯自己就是騎馬領頭,福笀雖然體弱,但也沒有車坐,權仲白很輕鬆地就和她取得了聯絡‐‐這個醫生身份,真不知給了他多少便利。只是略施小計,便混進了這馬隊裡。他昔年在草原上游歷過很長一段時間,北戎話說得極好,又有一部豐茂的絡腮鬍子,舉手投足間,絲毫破綻未露,就連告辭都是正大光明,推說要去採買一批藥草,到聖城販賣云云,還給回去聖城重新和福笀接觸,打了一個伏筆。蕙娘一聽,也有點無語了,權仲白見是機會,便款款道,&ldo;不是我不舀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有些事,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我自己心裡是極有信心的,卻知你難讓步,其實,若戰爭早日結束,那也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更別說,還能兼著推蒸汽船一把‐‐&rdo;蕙娘橫了權仲白一眼‐‐權仲白現在也算是把她的性子給摸透了,就算他有十足的把握,她都不會答應的。更別說這次這麼順,只是純粹出於運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