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淺淺地嘆了口氣,又道,&ldo;可惜,天下事哪有這麼美,只要心想,就能事成……&rdo;蕙娘看她心意甚堅,似乎是真不願讓桂含沁再度出仕,她知道楊善桐、桂含沁這對夫妻關係特別,自己如要繞過楊善桐去捧桂含沁,只怕兩夫妻都會和她翻臉,好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可能會毀於一旦,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又道,&ldo;我冷眼旁觀了這許久,總覺得你們家現在也是有點落入被動了,如今朝局晦暗不明,怎麼就這麼著急地跟著孫家站隊?奪嫡之爭,最是腥風血雨,一步踏錯,只怕是萬劫不復呀‐‐&rdo;楊善桐唇邊逸出一線苦笑,低聲道,&ldo;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之前為了對付牛家,只好和孫家結成更緊密的聯盟,現在就是想抽身都有點來不及了。如今兩位皇子的爭鬥,早變了味,嫂子你們家倒是樂得清靜,也別笑話我們檻內人吧。&rdo;蕙娘聽她答話,才知道奪嫡之爭,還真和朝局爭鬥掛在了一起,因點頭道,&ldo;你們家是如此,想來孫家也是如此了?我說他們家為何放著皇三子不支援,非得要支援皇次子,原來還是應在了地丁合一上。&rdo;現在地丁合一之策,已經漸漸從北面往南面撒開,南邊大地主最多,反彈自然激烈,而北邊也不是沒有利益受到觸犯的權貴。尤其是一般武將人家,南來北往地調防,不便經商,有點錢就是買地,地丁合一,他們利益也受損。孫家、桂家作為武將人家中有數的旗幟,自然要為下面的小弟們發生。楊家肯定支援寧妃和三皇子,他們便只能支援牛妃和二皇子。此等政治傾軋、立場有別帶來的分歧,並非血緣關係可以隨意消融的。圍繞著立嗣這個點,新、舊黨之間的鬥爭,看來還會曠日持久地繼續下去。渾水好摸魚,從桂家這裡,試探得了孫家的真正態度,蕙娘不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和楊善桐說了幾句閒話,楊善桐亦嘆息道,&ldo;天意不讓朝中安定下來,本來二皇子還佔了個長字,現在一場病,變成那個樣子,將來的事,只怕還難說呢。我們家好容易和那邊短暫脫開了聯絡,這裡又有事兒,總是沒法令人安心。&rdo;說到這裡,這個總是笑口常開的少奶奶,似乎也沒了興致,再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蕙娘這次到衝粹園來,權仲白並未跟著一起,她在衝粹園又住了幾次,大神醫方過來看兒子,蕙娘便將楊善桐一番話說給他聽,權仲白聽了,不由道,&ldo;真是個玲瓏人,我看,你找她的來意,她已猜出了幾分,不然說孫家那幾句,未必會那麼露骨。&rdo;逢人只說三分話,這是政治圈子裡最基本的技巧,孫家為什麼站在皇次子這邊,可以有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桂少奶奶卻偏偏就說了最實在的那一個。對權家的示好之意,有心人是能品得出來的。蕙娘也點頭道,&ldo;她說鄭氏難得糊塗,其實也算是一種表態吧。&rdo;權仲白若有所思,&ldo;你是說……&rdo;&ldo;鄭氏難得糊塗,桂家也是難得糊塗。鸞臺會的事,他們又謹慎又戒懼,想鸞臺會死,又不想知道太多,免得日後招禍。桂含沁能摸得出神仙難救的底細,未必不知道鸞臺會的勢力集中在北部。我們要把盛源號逐出東北,是為自己的利益出頭,還是受鸞臺會的指示呢?桂少奶奶不是說了嗎,&lso;難得糊塗&rso;……&rdo;蕙孃的眼神一片澄澈,&ldo;這種態度,也好,雖然有拿我們當槍使的嫌疑,但這柄槍,我們本來就是不做也得做,日後有什麼事向桂家開口,看來可以更為理直氣壯一點了。&rdo;權仲白在政治、人心一道上,有時反映是要比蕙娘慢一點,他是真未揣摩出桂少奶奶言語中的玄機。聽蕙娘點破,不禁道,&ldo;不錯,我看,此事一定是桂含沁的手筆。桂含春謙謙君子,有時就不像他弟弟這樣機變了。&rdo;他沉吟片刻,又說,&ldo;不能把桂家推到海上去,你我籌謀中這件事,就有點冒險了。畢竟,鸞臺會底細為桂家所知,還不妨事,若為別人所知,則難免節外生枝……&rdo;蕙娘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ldo;要做一件事,很多時候並不只有一種辦法的。說實話,讓桂家來辦這件事,我還有點不放心哩,桂含沁這個人實在是太鬼了點,心思深得過了頭,和他打交道,弦兒得繃得緊緊的……&rdo;她眼波這麼一橫,媚態橫生,權仲白一時,不禁看得呆了,過了一刻才道,&ldo;你是說……讓孫家來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