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又振作起精神來，勉力笑道，&ldo;這一次我特地請女公子入宮，就是想和你商量這件事的。安南諸國，素來瘴氣瀰漫，恐怕不適合往外遷徙……可既然如此，為什麼那些泰西人能成功在菲律賓等地駐軍？從前沒覺得女公子的話多有道理，這些年來，卻是越咀嚼越有滋味，尤其是這沒地去搶的道理，淺顯直白，可又透著至理。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了，江南的遊民實在是多得讓人不安，不給他們找個去處，地丁合一恐怕都要半路夭折……&rdo;他嘆了口氣，反而承認道，&ldo;盛源號我不知道，宜春號有你在，不，應該說你有宜春號在，對這種事的瞭解只會比我更清楚。焦卿你能否告訴我，若江南的情況再發展下去，大約還有幾年的時間，會釀成大亂？&rdo;見蕙娘有幾絲猶豫，他又說，&ldo;只管放膽開口，這間屋裡的對話，也只會止於這間屋子裡。&rdo;&ldo;要我來說……&rdo;蕙娘頓了頓，道，&ldo;從宜春號的帳來看，現在織廠用了機器以後，盈利都有大的提高。織機改良已是大勢，而隨著大織廠開始更新換代，中小織廠也會跟上……現在做生意幾乎都用匯兌，不瞞您說，我也有好奇留意，從去年到現在，不長的時間，起碼八成織廠有買過新機器。&rdo;這個更新換代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即使不再提高，只是保持，也相當嚇人。皇上面上頓時掠過了一絲陰影，他望著蕙娘，蕙娘道，&ldo;但具體幾年我也不能說，這個還得結合官府的花名冊來看。若要我瞎說一個數，我會說十年吧。再過幾年，西北無法安置，這些遊民就根本都沒地兒去了，除非都去……不然，遲早釀出亂子。&rdo;&ldo;比我和楊首輔估算的還多了幾年。&rdo;皇上驀地站起身子，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他忽然嘆道，&ldo;新那邊，幾乎就像是個饕餮，根本是隻進不出。燕雲衛的密探也不是沒有混入民間自發遠航的船隻一起過去，可惜全是有去無回……&rdo;這個話題，他也只是稍微發散了一下，便又轉回來道，&ldo;再說，朕也沒那麼好心，把這些人養得肥肥壯壯的，去滋養他的地盤。我是嫌他回來得還不夠快？&rdo;他斷然道，&ldo;擴軍的時候到了，以我身邊幾人的意思，與其向北，不如向南，那裡的稻穀一年幾熟，正是上好的產糧地，如能把安南、呂宋等國納入掌握之中，大秦糧荒或可迎刃而解。即使不能，也要把貿易道路開啟，起碼讓這些藩屬國重新誠服於大秦，而不是遠道而來的泰西人。&rdo;在沒有得病之前，皇上畢竟也是大有一代英主的苗頭，即使是現在，他的身子稍微好了一點，步子立刻也邁得更為堅定，對外的態度，也更強硬了。蕙娘本身喜愛的就是這樣強勢的風格，她抬起眉道，&ldo;陛下聖明，久不打仗，軍隊也如鋼刀一般，會生鏽的。&rdo;皇上微微一笑，又道，&ldo;不過，打仗畢竟是大事，沒有仔細的準備，也不能動手。在此之前，我又的確想要緩解國內的糧荒，起碼，是要把我們官庫糧倉給充實起來……這和外國談判，採買糧食的事，我想煩請女公子來做。&rdo;蕙娘和權仲白對視一眼，都有幾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蕙娘還沒出聲呢，權仲白已道，&ldo;慢著，這種事分明應該由戶部出馬吧？讓她做，這不是擺明了下戶部的臉子？&rdo;皇上搖頭道，&ldo;他們不會在意的……朝廷撥銀子，哪比得上票號快？尤其現在又是秋後算賬的時點，各地都封庫清點，要擠銀子那得到年尾了。我想以內庫作保，向宜春號賒借二百萬兩白銀，能買多少糧食就買多少糧食。如能把他們糧庫買空，那就絕不要留下一顆一粒。&rdo;權仲白還未說話，蕙娘迴心一想，將皇上今日的言行再一品味，忽然融會貫通、醍醐灌頂，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道，&ldo;難道這幾年間，江南糧庫已經全空了？&rdo;皇帝亦是微微一震，他深深地望了蕙娘一眼，方才露出苦笑，坦然道，&ldo;前天剛到的訊息，如同被水洗過一般，十室九空……糧道總督業已畏罪自盡，連何冬熊的帽子我都想要擼掉――這起殺才，他們難道不知道江南糧庫裡藏了全國大半儲糧？還好今年收成還不算太糟，但就算如此，萬一連續兩年災變多些，天下也要動盪起來了！種糧…&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