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叫你平時無事穩重些,寧可慢點,也別那樣著急,這下好了。&rdo;他板著臉嚇唬歪哥,&ldo;這門牙若掉了,一輩子說話漏風,可怎麼好呢?&rdo;歪哥的嘴皮子被父親一手撐開,咿咿呀呀的,話都說不清楚,權仲白把他放開了,他方才和父親頂嘴。&ldo;也就是幾年嘛!大不了,就漏風三四年,以後門牙就長出來了!‐‐養娘和我說的,說以後還能再長!&rdo;&ldo;你養娘倒是把你疼進心坎裡了。&rdo;權仲白嘟囔了一聲,也沒和兒子較真,又捏著他的牙齒輕輕地晃了晃,讓歪哥齜牙出來,將一排牙齒全都看過了,方道,&ldo;還算是不錯的了,要掉也能連根掉,以後你栽倒時候,栽得用心一點,把門牙半截栽掉了,那才好玩呢。&rdo;乖哥在炕上嘻嘻地笑,拍著手奚落哥哥。歪哥也聽出來了:父親這在數落他呢,他摸著後腦勺,嬉皮笑臉地衝父親撒嬌,&ldo;我這不是沒想到嗎,跑得著急了‐‐以後再不會這樣了麼!您,您就別和娘說吧……&rdo;&ldo;我不說,你養娘不一樣要說。&rdo;權仲白道,&ldo;你娘又沒長爪子,難道還能吃了你?&rdo;歪哥眼珠子滴溜溜直轉,&ldo;我已經和養娘說好了‐‐&rdo;這孩子也不知生得像誰,小小年紀,又有焦清蕙的手段,又有權仲白的淘氣。虛歲才六歲多的孩子,淘得不成樣子,偏偏原來教養蕙娘最嚴明的廖養娘,在他跟前成了頭綿羊似的,小祖宗說什麼就是什麼,幫著欺上瞞下那是不亦樂乎,權仲白心底,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意見的。只是廖養娘和蕙娘情分匪淺,他也不便直言。現在聽歪哥這樣說,他沒好氣,&ldo;不成!紙包不住火,牙都栽鬆了還想瞞著你娘,你娘知道了,還能和我善罷甘休嗎?一會等她回來,你自己和她認錯。&rdo;天下犯錯的孩子,都怕面對雙親,權仲白素來和氣,不大管教兒子,歪哥在他跟前還好些,現在一聽說要親口向母親承認錯誤,頓時有幾分坐立不安。揹著曬得和煤球似的手臂,在地下走來走去,只是出神。乖哥拍著手笑話了一會哥哥,又跑下炕去,和他一道踱步。歪哥不耐煩道,&ldo;去去,你就膩味我吧你。&rdo;&ldo;我才不膩味。&rdo;乖哥今年三歲多,話已說得流利,正是愛學舌最呱噪的時候,&ldo;哥哥膩味,就你膩味,你膩味你膩味!&rdo;歪哥被煩得不行,一瞪眼正要吼弟弟,一邊他爹&ldo;嗯?&rdo;了一聲,只好洩氣道,&ldo;行啦,我膩味還不行嗎?&rdo;終究是有些不過意,看權仲白垂首去翻書,便放低了聲音兇乖哥,&ldo;再吵,明兒把你給賣了!&rdo;乖哥便不依起來,撲進權仲白懷裡道,&ldo;爹!你瞧哥哥!盡欺負人!&rdo;說著,竟是眼淚汪汪,大有泫然欲泣的意思。權仲白笑著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倒沒順他的心意去數落歪哥,反而道,&ldo;哦,怎麼和個小姑娘似的,動不動就掉眼淚。&rdo;歪哥越發得意起來,站在炕下衝乖哥吐舌頭,兩人正鬧著,聽見院子裡人聲響起,見清蕙進來,歪哥先就道,&ldo;這麼晚了,我先睡啦‐‐&rdo; 說著就要溜走,權仲白捏著他的後脖子,道,&ldo;你要去哪?今晚留下來和我們一道睡吧。&rdo;正說著,焦清蕙已經掀簾子進了裡屋,她今日顯然有些心事,姣好美麗的顏面上,只浮著一點心不在焉的笑意,往常那從容鎮定、霸道內蘊的氣勢,倒全收斂了起來。見到兒子,也不過是敷衍地扯了扯唇角而已,歪哥和乖哥都靜下來。乖哥殺雞抹脖子般給權仲白做眼色,意思是:瞧娘有心事,您就放過我這一遭吧。權仲白瞪了他一眼,終是有些心軟,道,&ldo;給你們母親請個晚安就去睡吧,功課上要更用心,別成天沒事,閒得就淨是瞎淘氣。&rdo;歪哥仿若一尾脫鉤的魚,滑出來給母親請了安,甜甜地道,&ldo;娘,我去睡啦。&rdo;便牽著乖哥,一蹦一跳地要出去,沒想到清蕙看著走神,其實觀察力還頗為敏銳,一聽他說話,便道,&ldo;今兒怎麼口齒不清的,還老捂著嘴巴?&rdo;她這一問,歪哥自然瞞不過去,只好和她如實交代。&ldo;下午在園子裡玩,跑得太快了,一跤跌倒,把牙給摔得有點松……&rdo;清蕙哼了一聲,淡淡道,&ldo;好麼,我不問,你也不說了?從前讓你小心些,你只不放在心上。這次知道厲害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