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再往下說時,忽然神色一動,又住了口,只衝蕙娘一笑,低聲道,&ldo;會再相見的。&rdo;便起身步出了小亭,腳步匆匆,乘著暮色,不過片刻便淹沒在了花樹之中。蕙娘卻是直到此時,才聽到了山路上傳來的腳步聲。她不及多想,忙把焦勳給的兩本書冊塞進懷中。又把那杯茶水傾了,將杯子收好,免得為人看出破綻。果然,是石榴等人不放心,帶著婆子尋了上來,&ldo;少夫人,天晚了,風涼呢。這山上不比城裡,雖是春天,晚風也夠受的……&rdo; 她說得不錯,潭柘山裡的風特別的硬,石榴雖帶來了斗篷,但一陣風過,仍是涼意刺骨。蕙娘在轎子裡,也不禁緊了緊披風。卻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覺出了方才的莽撞‐‐剛才收拾得匆忙了點,沒想太多,懷中這兩本書冊上,其實還帶了焦勳的一點餘溫……焦勳這一來,來得很莫名,走得也很莫名。他似乎只是想給蕙娘送上兩份禮物,一份幫助她的事業,一份幫助她的安全。一旦達成目標,他便功成身退,再沒什麼別的企圖‐‐起碼,在潭柘寺的短暫會面之後,蕙娘便再沒聽說他的訊息了。她甚至都還不知道,他是如何說服老太爺給他傳信兒的,而老太爺又是如何和他聯絡,和他定下了這個約會。若換做別人,蕙娘也許就生受了這份禮物,但此人既是焦勳,她便不能不想得多些。拋開兩人的情分不算,焦勳的才情與性格,她難道還不夠了解?千萬個貧家子弟中,他能雀屏中選,被當作焦家大小姐的未來夫婿培育,焦勳的資質、心性,還能差到哪裡去?兩個聰明人之間,有些事很不必講。他就是不說,蕙娘也能知道。焦勳是決不會對&lso;背後黑手&rso;善罷甘休的,這黑手謀害他的性命且不說,還要謀害她的性命,謀害焦家人的根本財源……如今既然他有了能力,就一定要把它連根挖起,而不是繼續遠遁海外,逃避這個問題‐‐而這,當然就令蕙孃的處境又尷尬了幾分。更可慮者,焦勳一個大秦土著,孤身到了海外去,還不是在華人已經形成勢力的南洋落地生根,而是被裹挾去了更遠的所在。聽他語氣,幾年間已經經營出了一份偌大的家業,達到他認為自己可以衣錦還鄉的程度了。若無人扶持,他就是真龍下凡怕也都辦不到吧?現在泰西諸國正在打仗,哪有閒心發展實業,大秦剛趁火打劫從泰西弄來了一批學者,他們和家鄉也是有聯絡的,從他們那裡的訊息來看,戰事還根本未有停歇的意思……如此推論下來,焦勳被裹挾去了新大陸,加入魯王勢力的可能性,竟高達七成、八成!他所謂&lso;自己行蹤不能被人發現&rso;的話,也就不是那麼沒有來由了。這件事初看也沒什麼,但仔細一想,便由不得人心裡不發毛了。焦勳去國未久,四年多的時間,要按孫侯的路線來走,他可能才剛到新大陸沒多久。他發家致富的時間,怎麼說兩三年要有吧?如此算來,用在路上的時間最多也就是一年……看來,魯王非但已經在新大陸立穩了腳跟,而且居然,已經找到了前往大秦的快捷航線……這對國家大勢的影響,可能極為深遠,但蕙娘現在已經懶於再去關心這事了。她甚至連焦勳的禮物都沒空多加參詳‐‐福壽公主即將遠嫁,鬼王叔羅春雖未親自前來,但也重視地派出了一支迎親隊伍,由他的長子率領‐‐是的,他的大哈屯為他生育的長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了,甚至比福壽公主還大了那麼一點兒‐‐前往京城迎娶公主。朝中自然也要給出相應的重視,這一個月,朝廷典禮特別地多,東北來的一干族人,又終於抵步京城,蕙娘少不得安頓落腳,又要熟悉、琢磨這批人的成色。再有宜春號那裡,伴隨著如今官家入股的進度,總有些事需要她處理。焦勳給的這兩份禮物,蕙娘只是細細研究了那份內間名單,比著綠松給出的幾個人名增減了一番,至於那本冊子,她不過是粗粗翻閱了,便收到一邊,尚且還未決定該如何處理。她要忙的事,實在是太多了。不過,眼下最重要也最緊急的事,卻依舊沒有半點起色,孫家一直都沒給回話‐‐權家這裡,也不是不能諒解,畢竟這件事也不是孫家一家的事,恐怕他們是想等桂家、許家到京之後,再給個統一的回覆。可好容易等到春汛褪去,運河恢復通行,桂含沁將軍、許家少夫人前後腳也都到了京城,這不巧的事卻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