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誇,楊善榆臉色頓時變作火紅,饅首都嗆在嗓子眼了。封子繡和連太監都皆莞爾,皇上也是拊掌大笑,又指權仲白,&ldo;子殷,河東獅吼、拄杖茫然喲。聽齊小兄口氣,在後院當家做主的人,怕不是你吧。&rdo;權仲白敲了敲桌子,神色自若,&ldo;注意口吻啊,別人家後院的事,你也要來管。真是管家婆當上癮了你。&rdo;&ldo;哎,話不能這麼說,我後院的事,你可也沒少管,怎麼就許你管,不許我管?&rdo;皇上還和他抬起槓來了……從眾人的反應來看,這樣的對話,並不出奇,看來,在這些親近臣子跟前,皇上也是不擺什麼架子的。&ldo;再說,懼內有什麼丟人的?我手下兩個將星,升鸞是怕老婆少元帥,明潤是怕老婆大將軍,那都是天下知名,你再做個怕老婆神醫,湊做&lso;懼內三傑&rso;名揚宇內,我看就很好麼!&rdo;&ldo;瞎說,你後院的事,當我情願管?我倒懶得管呢,你答應不答應?&rdo;權仲白也是放得開,見桌上菜齊,便給蕙娘搛菜,又偏首問她,&ldo;喝不喝酒?來,你路上惦記了半日,這裡的叉燒肉也做得好‐‐&rdo;蕙娘只覺得滿桌人的眼神都匯聚過來,目光灼灼中,飽含了興味和調侃,她有點受不住了,索性也豁出去,自己拿起筷子笑道,&ldo;你不必照顧我,想吃什麼,我自己搛。&rdo;連太監一直未曾開口,此時方讚道,&ldo;真不愧家學淵源,做派爽利,好,來,我敬小兄弟一杯。&rdo;&ldo;世伯太客氣了,您和我父親平輩論教,這一聲小兄弟如何當得起。&rdo;蕙娘也就依足男客禮數,和連太監碰了一杯,‐‐有連太監這個中人身份開頭,桌上氣氛也就更放鬆了些。皇上也動筷子吃菜,又笑向權仲白道,&ldo;也真是天作之合,非得你這樣蔑視禮教的人,才配得上齊兄弟不可,來,喝酒喝酒,為此痛快奇事,浮一大白!&rdo;眾人於是都放開胸懷,夾菜吃酒,毫無顧忌。楊善榆一直大談特談自己這幾天試炮的事,又說起好些新近造出來的奇物,&ldo;倒不是我誇自家族妹,可真不知許家那位少夫人哪來的眼光,我自己妹妹也往回送書,卻不如許少夫人送得好,一本是一本,每一本都有新知識。昨兒剛收到的拿什麼,達‐‐達、達芬奇筆記!真是包羅永珍,應有盡有,可惜只才在廣州譯了半本,可我看到那圖裡有畫得極細緻的人體,非常逼真,連一條條肉絲都給畫出來!&rdo;權仲白頓時就聽得很入神了,連皇上和封子繡都聽住了,等楊善榆說完了,皇上方才嘆息道,&ldo;都說泰西是窮山惡水之地,其人都是茹毛飲血的蠻夷。其實哪裡是真呢?先不說別的,自從廣州開埠以來,多少外國商船雲集過來,據說從泰西打個來回,最長也就是兩年時間。動作快訊息靈的,都走幾趟了。我們孫侯呢?幾年了,都沒有一點音信……&rdo;蕙娘心中一凜,面上卻若無其事,她比較擔心的是權仲白‐‐見權仲白也是神色如常,未露一點端倪,這才放下心來。封子繡給皇上倒了一杯酒,和聲道,&ldo;也不必過於擔心了,這種時候,沒訊息也好,這麼大的船隊,就是沉沒了,也一定會有訊息傳回來的。&rdo;儘管他和孫家已經結了仇,可說起孫侯,封子繡的關懷之色還真不似作偽。皇上似乎懵然不知其中恩怨,他拍了拍封子繡的手背,嘆息著喝了半杯酒,才續道,&ldo;是啊,沒訊息也好,沒訊息,就還能和閨怨詩裡寫的一樣,深閨夢裡人一般地等。唉,只盼孫侯別做無定河邊骨就好了!&rdo;他說話詼諧風趣,此時語調故意拿捏得有幾分幽怨,真是滑稽至極,蕙娘險險沒忍住笑意,權仲白倒是哈地一聲,&ldo;喝酒喝酒!&rdo;皇上始終還是對泰西念念不忘,喝了一杯酒,又道,&ldo;還是他們的火器造得好!更新換代得很快,十幾年來,起碼已經是換了一代了。子梁這裡研製出了新式火藥,新火銃還在做……從做得到全軍換代,起碼還要十年,這麼算,我們是五十年才換一代……慢,慢啊。&rdo;他這麼感慨,似乎和權仲白全無關係,可蕙娘卻聽得脊背發麻,心知他絕對是有備而來。果然,皇上話鋒一轉,又問楊善榆,&ldo;密雲那邊繳獲的火器,送到你那裡了沒有?&rdo;&ldo;送到了,是前一代神威銃,改良過了,軍中沒有用這種火銃的。從走線來看,都是有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