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漸漸散開,到末了,只留石榴一個小丫頭給蕙娘、廖養娘打燈籠,廖養娘說,&ldo;臘月裡的事,老太爺真連一句話都沒有?連您往衝粹園裡遷,他都一聲沒吭。從前對我們私下都還有指示的,現在往回傳話,到鶴管事那裡,都給堵回來了,說是老太爺要安心養病,讓我們別拿瑣事打擾,就連打了宜春號的招牌,都沒能說動鶴老爺子……&rdo;繞來繞去,其實還是在問宜春票號的事。盛源號冒犯了宜春號,若蕙娘不出面,那也就是兩間商號的摩擦,雙方裝聾作啞心照不宣,不至於鬧什麼不愉快。可宜春號一心想要扯虎皮拉大旗,這個行事態度,是積極地挑唆蕙娘領頭給盛源號難看。按說即使答應為宜春號出頭,也不能順著喬家人的思路走,不然,被坑的危險也是比較大。廖養娘這是對蕙孃的決定有點沒信心,想尋求長輩們的指點了。&ldo;媽媽是想問宜春號的事,還是想問回遷衝粹園的事呀?&rdo;蕙娘一時興起,手扶著欄杆一按,便輕輕巧巧地跳到欄杆上頭,俯□在暮色中折了一支蓮蓬。&ldo;兩個都想問。&rdo;廖養娘也很老實,&ldo;何家蓮娘,老奴倚老賣老說一句,也算是看著長大的,還在手裡抱著的時候,就經常到我們家來玩耍了。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機靈得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看碟下菜的好手。現在孃家起來了,又是夫人的親兒媳婦,對家事,未必沒有什麼想法……&rdo;見蕙娘心不在焉,似乎全未聽見自己的說話,連手裡蓮蓬都顧不得剝了,廖養娘有點著急了。&ldo;這小半年來,事的確是多,知道您心裡亂,也還是牽掛著去年臘月那事,可‐‐&rdo;她一邊說,一邊就順著蕙孃的眼神看去。廖養娘從前沒有在衝粹園裡住過,對這一帶不太熟悉,跟著蕙娘看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正要發問,忽然想起一事,忙住了口,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遠處花木,半晌,才疑惑地問,&ldo;這是‐‐&rdo;蕙娘眼神,凝住不動,她低聲道,&ldo;這就是達家姐姐長眠的地方了……&rdo;&ldo;可這怎麼‐‐&rdo;廖養娘有點不明白了,&ldo;這種的不是梨樹嗎?&rdo;即使今年天氣暖得慢,可進了五月,不論是桃花還是梨花,肯定都已經是謝乾淨了。蕙娘也就是想到這點,才特地挑在五月回來衝粹園,免得一再接觸桃花,又生重病。可眼前這一片林子,綠葉中隱現個個青果,雖個頭不大,但千真萬確再不會有錯,肯定是雪花梨‐‐雖說樹苗當年移栽,當年開花也是常有的事,可今年都掛了果,那肯定不是權仲白二月裡才吩咐下來操辦的。應該是去年她因喝了桃花湯臥病在床的那一段時間裡,他命人移走了桃樹,又挪來梨林代替了。當時她病情危急,一應人等全匯聚到國公府等訊息,衝粹園裡剩下的管事不多,甘草、桂皮,倒都是權仲白自己的心腹。後來事情又多又亂,誰也無心顧及此處,恐怕事過境遷以後,知情的那幾個,都當她已經知道,也就沒有過來回報:手下這些人,到底還是稚嫩了一點,主子才出事,自己就亂起來了。以後還是要在底下人的教養上,多下工夫……心念翻湧間,頭一個想到的竟是此事,蕙娘目注歸憩林良久,待到天色漸漸青黑,石榴點亮燈籠,才為那乍然亮起的燈火驚醒。&ldo;是啊,這兒竟改種梨樹啦。&rdo;她接著廖養娘不知放出多久的話頭,慢慢地說,&ldo;這個老菜幫子……叫人怎麼說他好呢。&rdo;語氣似甜蜜又似惆悵,即使以廖養娘對蕙孃的瞭解,亦都琢磨不出她的心情。作者有話要說:權仲白快把蕙娘給搞瘋了,哈哈哈。今晚有雙更喲,8點半左右來看吧! ☆、122彈琴權仲白一進甲一號,就聽見琴聲。清蕙以琴聞名,她的嫁妝裡,權仲白唯一賞鑑過的也就是那些古琴,其中焦尾名琴一張,是她所格外喜愛的,兩年來從立雪院帶到了衝粹園,又從衝粹園帶回立雪院,可他忙,她也忙,兩年下來,他不知她彈過幾次,即使有,他也沒這個耳福,趕不上巧兒。沒想到今日才回衝粹園,還沒安頓下來呢,清蕙倒是大發雅興,奏起了她的焦尾琴。難得回來,他忙了有小半日,這會晚飯時辰早已過去,歪哥居住的東廂房燈火已熄,琴聲隱約渺茫,似乎不是從屋內傳來,他循著這幽咽委婉、斷斷續續的琴聲,從偏門出了院子,又再徐行百丈,便見得綠松立在亭前,正慢慢地彎□去,為輕便的瓷香爐內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