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氣得一拍筷子,站起身就高聲叫綠松,&ldo;死哪去了……聽到沒有,少爺叫咱們快些收拾包袱呢!&rdo;一邊說,一邊自己就把角落裡的大立櫃開了,往外抱那些棉布衣裳,頓時激起一陣粉塵,權仲白也吃不下去了‐‐菜上全落了棉絮,這還怎麼下口啊?一如既往,他要保持風度,是不會和蕙娘計較的,只是悻悻然哼了一聲,也和蕙娘賭氣,&ldo;是要趕快收拾了,明兒一早我們就去香山,要再晚一天,還不知多了多少病人。&rdo;說著就出了屋子,心情愉快地去外院扶他的脈‐‐只是半下午時時,居然罕見地命桂皮到大廚房去要了點心。立雪院就是千好萬好,第一不好:要時常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在這裡住著,她就是權家的二媳婦,什麼事都輪不到她出頭做主,第二不好:這裡離大少夫人實在是有點近,臥雲院和立雪院就隔了一個假山,兩邊下人又都很多,後罩房乾脆就連成了一片,訊息不走漏都難。大少夫人畢竟佔據了多年的主場,容易傳話,方便的暫時還是她,不是蕙娘。香山再偏僻,起碼地方大一點,不必住得這麼憋屈,蕙孃的心情還是滿不錯的。她把東里間讓給丫頭們整頓行李,&ldo;大傢俱肯定是不帶過去的,四季衣服給姑爺留出幾套,我們禮服留幾套,常服留幾套,意思意思也就夠了。首飾麼,全都帶過去吧,這一去起碼是一年多,在院子裡放著,進進出出還要多了一重小心。&rdo;這樣說,就是要整院子全都搬遷到香山,大家都知道,那邊地方大、天高皇帝遠,起碼這些陪嫁丫頭的日子,會比在府中好過一點,打從孔雀開始,一個個丫頭們都是容光煥發,就連石英,面上都帶了微微的笑。只有綠松還是同以前一樣,沉靜溫文……這也是因為她正陪著蕙娘在權家花園裡散步。國公府佔地大,人口又不算太多,比起動輒七八十口人的公侯府邸來說,權家主子滿打滿算也就是十口多一點兒,又都各有各忙,雖說下人如雲,但平時園中靜謐無人,哪個丫鬟閒來無事,也不會隨意出門走動。蕙娘和綠松繞了假山一週,就在端午那天開席的石舫裡坐了,綠松給蕙娘將四面窗戶開啟,雖是酷暑,可涼風徐徐,透著那麼的明亮敞淨,蕙娘手裡拿了一片荷葉,慢慢地撕著往欄杆下丟,引得游魚上來接喋,綠松見了,也不禁微微一笑,&ldo;您最近,心緒倒是越來越輕鬆了。&rdo;&ldo;大家都過了一招,現在正是安心拼肚皮的時候。&rdo;蕙娘懶洋洋地說,&ldo;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我肯定是輕鬆的。倒是你,要忙起來了,我預備把你留在立雪院看家。&rdo;綠松眉頭頓時一跳,她的心跳,也不禁就跟著微微快了起來:姑娘做事,從來都不是一時興起,沒準眼下埋的伏筆,要到兩三年後才應出來……極為難得的,她有一絲惶惑‐‐這究竟是姑娘對她的試探,還是她真已經打定了主意……可以她對姑娘的瞭解,說真的,這可不像是個能容人的性子……&ldo;我想跟著姑娘去香山。&rdo;綠松難得地倔強,她瞅著自己的腳尖兒,肩膀繃得緊緊的。&ldo;自打我進府,就沒離開過姑娘身邊,您這樣,別人還以為我做錯事了……&rdo;&ldo;別人心裡怕是羨慕你都來不及呢。&rdo;蕙娘輕輕地說。&ldo;從孔雀起,但凡有幾分姿色,誰不想留下來?也就是你這個傻丫頭,要留你,你還不願意‐‐不成,我說讓你留,你就得留。&rdo;她的語氣帶了幾分霸道,可綠松聽著,心頭卻是一鬆:她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又答到了姑娘的心坎裡去,沒讓姑娘失望。&ldo;孔雀也是到年紀了。&rdo;她輕聲說,&ldo;您還沒讓她家裡給說親,心裡有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rdo;再說,孔雀、綠松、香花、方解,也都的確長得很漂亮。&ldo;這些細枝末節,先不說了。&rdo;蕙娘漫無目的地撕扯著荷葉,&ldo;本以為祖父瞧走了眼,那一位竟是個粗人,頭一次出招就處處都落了下乘,頂上兩個精細人,是忍無可忍,把我找來救場的……現在看來,她倒也的確精細得很,竟是示敵以弱,把我給對比得粗疏了。&rdo;&ldo;您也的確是過火了一點。&rdo;綠松輕聲細語,&ldo;按老爺子的意思,您也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