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閃閃爍爍的,多少故事,似乎都能隨之敷衍出來。蕙娘想到前些年他進西域採藥的事,心中多少也有個數了。想來當時西北戰亂,楊三姑娘沒準真和權仲白打過照面‐‐那是□年前的事,當時自己年紀還小,可權仲白卻已經是喪偶身份了……她忽然間又想到權仲白退親時所說,&ldo;我並不覺得存在此等想望,有什麼非分。&rdo;唉,只看他如此稱賞桂家這一對,就能看得出來了,他是真正在追逐著所謂的真情誼……&ldo;道不同不相為謀,您不但和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而且也還似乎不大看得起我。人生在世,總是要博上一博,您不為自己終生爭取,難道還要等到日後再來後悔嗎?&rdo;他真正是說得不錯,她是挺看不起他的,而他和她,也真的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ldo;那,&rdo;蕙娘不知為什麼,心緒竟有微微浮動,她雖然輕聲細語,可詞鋒之銳利,卻不下於片刻前的權仲白。&ldo;你為什麼娶我呀……光會羨慕別人,你自己呢?還不是光說不練,口中的把式。&rdo;權仲白瞟了她一眼,竟並未生氣,他淡淡地道,&ldo;你又知道我沒有爭取過?如沒有,你前幾天拜的墳是哪裡來的?&rdo;他在蕙娘跟前,總是顯得那樣不鎮定,隨意挑勾幾句就動了情緒,每每被氣得俊臉扭曲,那樣子別提有多可樂了。蕙娘幾乎都沒想到他還會有這麼一面,一點情緒不動,那張俊秀風流的面孔,就像一片深幽的海,所有的情緒都被吞了進去,所有的故事都沉在下頭,竟似乎再沒有什麼事物,能引動他的潮汐……&ldo;你不是沒回來嗎,這都知道了……&rdo;她輕聲嘀咕,雙眸遊走,竟是頭一回不敢和權仲白眼神交接。&ldo;奶公前幾天進城辦事……是他告訴你的?&rdo;&ldo;他說了你很多好話。&rdo;權仲白沒有否認,&ldo;讓我得了空就趕緊回來,別在京城逗留了,你一個小姑娘在香山待著寂寞。&rdo;會籠絡張奶公,不過是題中應有之義,沒想到他竟這樣上心,說是進城辦鋪子裡的事,如今看來,竟是專程去催權仲白回來的……蕙娘不是容易被打動的人,心頭也不禁微微一暖,她的語氣緩和下來。&ldo;我就說,以你的身份,元配怎麼會是她的出身……原來這門親事,還真是你爭取回來的。&rdo;見權仲白望著自己,若有所指,蕙娘有點不高興,她一攤手,人倒又潑辣起來了,&ldo;看我幹嘛,我要是和楊三姑娘一樣有幾個兄弟,我也一樣去爭,誰還要嫁你呀,難道我就沒有別的心上人?就是你,爭取來爭取去,還不是沒能爭取不娶我嗎?咱們一樣爛鍋配爛蓋,都沒能耐!&rdo;&ldo;我一句話沒說,你就又來堵我。&rdo;權仲白蠻不高興地說,可那大海一樣的深沉畢竟是消退了。&ldo;我就奇怪,你和我一樣沒能耐,可你還老看不起我做什麼?&rdo;&ldo;我是女兒身呀,姑爺,&rdo;蕙娘要堵他,哪裡沒有理由。&ldo;我但凡是個男人,早都鬧得天翻地覆了,您要是不歡喜做男人,我同你換!&rdo;兩人大眼瞪小眼,又沒話說了,可不知如何,氣氛卻輕鬆下來,要比一開始權仲白放下臉數落她時鬆快得多了。權仲白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把玩著茶杯,倒是蕙娘,她有點好奇:這個人心裡,一般是存不住事的,起碼對她,他有不滿都一定會表現出來,可……&ldo;我早想問你了。&rdo;她輕聲說,&ldo;那天在宗祠,&lso;吾家規矩、生者為大&rso;,我只行了姐妹禮……你心裡,沒有不高興呀?&rdo;&ldo;那又和你沒關係。&rdo;權仲白倒有幾分吃驚,&ldo;就是生氣,我也是衝著爹孃,不過,這又有什麼要緊呢?&rdo;也許是因為要說服蕙娘,也許是因為被蕙娘勾動了對前人的思念,也許是因為,蕙娘今天的語氣畢竟要比從前緩和,態度畢竟要比從前坦誠,就連嫌棄他,都嫌棄得不是沒有道理。即使談到的是達氏這麼敏感的話題,權仲白也一點都沒有露出別樣的情緒,他就像是在和蕙娘談別人家的事,&ldo;你和她本不相識、素未謀面,又沒有任何交情。別說姐妹禮,就是不行禮,不上香,我看也沒有任何問題。&rdo;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