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繞口令一樣的回話,估計也把文娘給鬧迷糊了。她又打發了雲母過來:花月山房的大丫頭,在蕙娘跟前,能比黃玉多些臉面。蕙娘沒說府裡的事,倒是令雲母坐下來和她說話。&ldo;你是肯定要跟文娘陪嫁出去的,主子的體面,就是你的體面。主子在夫家吃了虧,你這個做大丫環的難道就很有臉嗎?有些事,你們姑娘想不到的,你要多為她想想。&rdo;文娘說府裡的人才都奔著自雨堂去了,此言不虛,花月山房的使喚人比起自雨堂來,都明顯要弱了一層。雲母雖然處事周到性子和氣,辦起事來是很牢靠的,可性子綿軟,從來都不能節制文娘。身邊無人勸,慈母管得松,嫡母又是那個性子……老太爺沒空教,文娘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學了一肚皮的表面工夫,論到做人上,始終都還沒有入門。雲母也很為難。&ldo;不瞞您說,光是這何家的親事,我們都覺得姑娘是該應下來的。可您也知道姑娘的性子……她是一心一意想要向桂家那位少奶奶看齊的。可何家的作風,您心底也清楚……&rdo;桂家少奶奶來京城不久,論出身,她親爹品級雖然在,但距離蕙娘這個圈子還有一步之遙,論夫家,小桂統領這幾年雖然受寵,可年紀輕低,身份又不大顯赫。按理來說,也鬧騰不出多少動靜的。可就因為她實在是得到太多人的寵愛了,從楊家閣老太太算起,定國侯孫夫人、永寧伯家三少奶奶、宮中皇后、寧妃,哪個不是對她另眼相看,就連夫君也都寵得厲害。成親這幾年,膝下才一個女兒,那又怎麼樣?人家小桂統領擺明了這輩子是不納小了……成婚了的少奶奶們提起她,都有點含酸帶醋的,嘴上說是看不慣她的跋扈做派,心底怎麼想的,那可就不知道了。老爺少爺們,對她倒沒二話,可說起小桂統領,都有幾分天然的同情:懼內這名聲,可不是好擔的。唯獨沒出嫁的姑娘家,夫家沒定,還有得一爭,對這位少奶奶楊氏就很憧憬了。連文娘,因在家守孝,從未和她照過面的,竟都聽說了桂少奶奶的名頭……真要這麼說,何家的確是差了一點,何總督是個風流人,太太和兩位嫡少爺在京城,任上的姨太太可就多了,還有那些個上了十位數的小庶少爺……以文孃的氣性,看不上何芝生,也是人之常情。&ldo;親事就不說了。&rdo;蕙娘嘆了口氣,&ldo;就是家事,她也還差著火候呢。我說她,她是聽不進去的‐‐&rdo;&ldo;哪裡聽不進去。&rdo;雲母細聲道。&ldo;其實姑娘心裡最聽您的話了。您前兒那麼一說,她回來雖發了好久的脾氣,可也還令我去託綠柱的人情……&rdo;她小心地看了蕙娘一眼,蕙娘也明白過來了:文娘哪裡是關心家裡的變故呢,都要出嫁的人了,家裡只要別反了天去,又有什麼事和她有關係?她這是氣消了,回來探自己的口風了呢。&ldo;那你們就等風聲過去了,再多問問綠柱怎麼說的吧。&rdo;她慢慢地說。&ldo;這種事,沒有我插口的道理。&rdo;雲母的眉頭不禁蹙得更緊了:十三姑娘對花月山房,那是沒得說了。能開口提點到十分,決不會只把話說到九分。聽她意思,這件事即使以她的身份,也只能說到這個地步……偏偏妹不似姐,十四姑娘只學會了姐姐的倔勁兒,一點都沒有學會姐姐的縝密。她對權神醫……雲母嘆了口氣:總而言之,以自己姑娘的性子,和姐姐和好,那是遲早的事,可在親事上,她再不會親自出口探問了。就連派黃玉過來,都是自己借府中事變的機會,巧言令色,才哄得她勉勉強強似乎默可。黃玉無功而返,自己要過來,那還得偷偷地來,此番回去,少不得要捱上幾句硬話了……她還要再設法套套口風時,謝羅已經來人了。是令十三姑娘過去說話的‐‐雲母自然也只能退出了自雨堂,往花月山房回去。可才走了一段路,剛過了自雨堂外的小石橋,雲母的腳步不禁一頓,她吃驚地望著十餘個健僕神色匆匆地往園內深處過去‐‐帶隊的那婆子,竟連她都沒認出來,似乎根本就不是後院裡有臉面的僕役……她一下就又把自雨堂拋到了腦後,忙忙地碎步上了假山,尋了個高處,在一塊山石後眺望了許久,這才一路小跑,回了花月山房。時過七夕,花月山房的花兒倒是謝得差不多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