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已經進入京城,隱約還可以聽到街道兩邊鼎沸的人聲:每年冬至祭祖,是一般老百姓得見天顏最好的機會。有些個訊息不靈通的人,還以為是皇上親自祭天。看熱鬧是大雲百姓的天性,黃布外臨街的兩排窗子滿滿的都是人頭,隱隱的還有山呼萬歲的聲音傳來。雖然我蘇世暖一向臉皮很厚,而御輦內外也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絕無春光外洩的可能,甚至連外頭的車費,四周的扈從,可能都不知道里頭上演了什麼好戲。但明知道外頭就是千萬百姓,幾百的御林軍,我還是有幾分無地自容,恨不得立刻穿好衣服,假裝剛才的旖旎,不過是一場春夢。王琅就要比我更從容得多了,他半倚在迎枕上,慢吞吞地扣著裡衣的扣子,臉上還有潮紅未退。眉眼間的風流情,色宛然猶在,看著簡直就像是一個會走路的春夢,看我用眼神殺他,還衝我挑起眉毛,帶了一絲笑意地調戲我,&ldo;要再來一次,時間也還是有的。&rdo;一邊說,一邊甚至還作勢要將紐扣再解開來。嚇得我連忙求饒,&ldo;太子爺行行好,放過臣妾吧。臣妾跑了一早上的馬,腰痠背痛,實在已經不堪驅策。&rdo;到底忍不住又笑他,&ldo;若是太子爺意猶未盡,阿昌就在輦旁扈從……&rdo;王琅豎起眉毛,給了我一個白眼球,這才坐直身子,略微把穿衣的速度加快。一邊吩咐我,&ldo;一會兒進了午門,我直接在太和殿前下轎,還要去瑞慶宮回話。我會讓阿昌留下,直接把你拉到車馬署裡,你就從那裡回家吧。&rdo;想到我們雖然同入宮城,但我很快就可以回到溫暖的蘇家,繼續在玻璃棚子裡過我的逍遙日子。王琅卻要去赴那兇險的約會,我不禁有了幾分黯然。雖然我知道王琅已經明白一切,遊刃有餘,雖然我知道我就算問,問出來的答案也未必是他的真心話。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當我心中的那個人處於險境的時候,最微不足道的保證,也都會成為我的救命稻草。&ldo;你不會有事吧?&rdo;忍不住開口問,我自己都有幾分好笑:這個人眼看就要被關起來做階下囚了,我卻還切切尋求著他自己的保證。&ldo;我不會有事的。&rdo;王琅低頭扣扣子,順口安慰我。過了一會抬起頭來,見我還看著他,他嘆了口氣,又認真地告訴我,&ldo;世暖,我不會有事的,這一次老頭子還是拿我做筏子,真正要考校的人,並不是我。&rdo;&ldo;不是你?&rdo;我傻乎乎地重複著他的話,&ldo;不是你是誰?&rdo;他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氣,正要開口說話,我忙搶進截斷,&ldo;不許說讓我來猜!平時你讓我猜,我沒有話說,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可這件事你要讓我猜,我會,我會……&rdo;我沒有說完,王琅已經在我唇上啄了一口。&ldo;傻丫頭。&rdo;他的唇也被我渥得暖了,平時冷冰冰的雙唇,眼下是火熱的,帶著我自己的味道,和祈年殿裡淡淡的香燭味,在我的唇上一開一合,又有微微的甜。&ldo;還猜不到嗎?這一招試的不是我,自然是貴妃娘娘。&rdo;這一下,我終於有了幾分明白,再一細想,這才恍然大悟。皇上行事,真有鬼神莫測之機。&ldo;這還用試嗎?&rdo;不禁有了幾分悻然,&ldo;苗氏肚子裡有幾斤草料,我看姑爹他老人家也明白得很吧。&rdo;王琅笑而不語,又親了我一下,態度卻很剋制,僅讓唇舌有短暫的交纏,便又分了開來,&ldo;老頭子做事,從來都不止一個用意,時間太短,我只參詳出了他的兩重意思。你放心,這兩件事,都和我們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就在家好好待著陪嫂子,不要有多餘的擔心,也不要有多餘的動作。&rdo;我很遺憾地把君太醫的伏筆告訴王琅,&ldo;本來還想著,實在不行就唱一出這個……&rdo;王琅聽得直髮笑,一邊笑,一邊親我,&ldo;好,沒想到我們小暖的手腕也純熟起來了。這件事要等你回了東宮還沒有個結果,你也可以給貴妃娘娘添一點熱鬧。&rdo;或者是他的身份使然,王琅說話很喜歡雲山霧罩地繞彎子,這麼明確地保證&lso;不關我們的事&rso;、&lso;你儘管放心&rso;,還是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我想在成婚之後,我固然改變了很多,而王琅畢竟也是被我改變了一點點‐‐在持續了那麼多年的誤會,那麼多無意義的爭吵過後,他終於學會遷就我的遲鈍,學會將話講明瞭。&ldo;你說你能出來喝臘八粥嗎?&rdo;我還有一些戀戀不捨,&ldo;去年該喝粥的時候,你就不在京城&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