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公笑啊笑啊,笑了半天,總算捨得問我,&ldo;這到底是哪家的夫人這麼事兒事兒的,看到王琅拉著個小太監的手,就想到了不該想的地方呀?&rdo;我等了半天,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便嘟起嘴來,惱怒地告訴皇上。&ldo;還不就是侍郎梁家的夫人,哼,這事兒,您要是不清楚,就問問馬公公好了,阿昌這一陣子,可是沒少在乾爹那兒訴苦。&rdo;阿昌和馬公公的父子關係,當然不可能瞞得過皇上,我也從來沒有隱瞞他的意思。而侍郎梁夫人和苗家的親戚關係也是擺在那裡的,這件事我本來都想算了,今天恰好機緣巧合,就擺在我姑爹跟前,算是全了皇貴妃可勁兒往我們手裡塞把柄的熱心了。我姑爹又笑了一會,這才慢慢地露出了一臉的若有所思。他可以偏心福王,可以偏寵皇貴妃,但皇上也不能不端平這一碗水,尤其是在我哥哥立下偌大功勞的現在,天下人可都看著他老人家呢。不封不賞,都有說法,螞蟻論壇首發但真太偏心了,也容易使天下人寒心。我發覺這家事和政治相關,其實也挺有好處。要是我姑爹就只是鄉野間一個老頭子,他要偏心起來,那才叫訴苦無門呢。現在,至少咱們還能用孃家人來制衡一下老頭的偏心。苗家又是給太子在背後使絆子,又是打著福王的旗號,欺負我太子妃的孃家,過分到這個地步,老人家也該有所表示了吧?這裡面的潛臺詞,我都能夠理順,這些精明到了極點的名利場中人,更是一眨眼間就能意會出裡頭的彎彎繞繞。王瓏看著自己的手心,好像忽然間對看掌紋發生很大的興趣,左看右看,就是不肯說話。我姑爹看看我,又看看王琅,他一拍大腿,笑了。&ldo;傻姑娘,你跪這麼久,膝蓋不疼?&rdo;他親手把我拉起來,又去拉王琅,&ldo;來,小六子,起來。&rdo;王琅還是不肯和皇上對視,我姑爹也不生氣,他又笑得一臉的春風,一臉的慈愛,一臉的滿意,甚至還站起來抓住王琅的手臂使勁兒,到底好歹還是將這個玉樹臨風,已經趕上他高的兒子給拉了起來,又按住了王琅的肩膀,好聲好氣地和他說,&ldo;小六子,做什麼擺出這個樣子?爹又不是天神,難道就沒有錯怪你的時候?&rdo;以皇上這動輒老子、閉嘴你孃的性格,能對王琅這麼和氣,已經是異數中的異數。王琅卻偏偏還很繃得住,他總算轉過眼睛來看著皇上,低聲道,&ldo;哪裡,兒臣只怕自己不夠好,讓父皇失望了。&rdo;我公公頓時好一陣暢笑,&ldo;傻孩子,就看你將小暖調教到了如今這麼懂事,我就覺得你也比以前進步多了。&rdo;他又拍了拍王琅的肩膀,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這才扭過臉來,衝著我問,&ldo;這份奏摺,小六子你看,是呈上來好呢,還是不呈上來好呢?&rdo;我姑爹的變臉絕活,實在是天下第一。就連對著親兒子親侄女兒,他都能變得這樣暢快,這樣淋漓盡致,也使得我對他多添了幾分佩服。不過,我蘇世暖平生最大的好處,就是在見慣了王琅的冷臉、見慣了柳昭訓的扭捏作態,見慣了我表姑人前人後的兩面性格,已經讓我對任何一種表演,都存在了天然的戒心。我並沒有感動,而是看著王琅,等著他的回話。王琅沉默了一下,才輕聲說,&ldo;爹,這都是幾天前的摺子了,我估計這會子早都過了御史臺,您就是想壓,也晚了一步。&rdo;皇上驀地放聲大笑,意極歡暢,笑完了,他便親暱地罵王琅,&ldo;你這個死小子也挺無賴的嘛!&rdo;見王琅又有下跪的意思,我連忙也要跟著跪,皇上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ldo;跪什麼跪,還不都滾到重芳宮去?再晚,就看不著好戲了!&rdo;這一回,我是真的雲裡霧裡,不知道他說的好戲,到底是什麼意思了。王琅卻似乎心領神會,他彎了彎唇角,居然拽了一句唸白,&ldo;兒臣謹遵父皇懿旨。&rdo;皇上的笑聲就追著我們出了瑞慶宮,我人都走到重芳宮了,耳邊似乎還回蕩著他歡暢至極的大笑聲。皇貴妃臉上的笑也根本不比皇上遜色,見到我們過來,她有些吃驚,但更和氣的問我們,&ldo;怎麼現在這點兒了還過來?還當你們在瑞慶宮耽擱住了,索性就不進我這重芳宮來了。&rdo;我衝屋門口探出頭來看我的福王扮了個鬼臉,漫不經心地道,&ldo;什麼時候都不來,今兒也不能不來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