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表姑就不一樣了,她在宮中一住就是二十多年,甚至還為皇上生育了王瓏……我不知道我姑姑將她提拔進宮的時候,表姑到底在想什麼。我一直以為她們表姐妹感情相當不錯,因為表姑對我也很好,我小時候,她也經常到咸陽宮來和姑姑說話。陳家、蘇家彼此也一直都很和氣。可是王瓏畢竟是個男丁,如果他的腳可以治好。以表姑的體面,王琅這個養子,到底還是比不上寵妃親子。唉,屈貴人的出身也實在是太低了一點……從小到大,王瓏的腿雖然看不出什麼不對,但左腳是一點力也用不了。也所以,王瓏和王琅之間幾乎從沒有過一點齟齬,因為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競爭。大雲決不會有一個瘸太子、瘸皇帝,所以我一直理所當然地以為,陳淑妃、王瓏、王琅和我,至少在現在,我們是一起的。可王瓏從小也一直很積極地想要治癒自己的腿疾,如果他已經治好了,卻並沒有公佈出來,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事情又會怎麼樣呢?我不願意開動腦筋,最大的原因就是一旦細想,很多事都禁不起琢磨,禁不起猜疑。我真不知道王琅和皇上那樣多疑猜忌的聰明人是怎麼過生活的。現在一想到我居然要懷疑表姑和王瓏,我就感到一陣難過。或許是因為表姑和王瓏怎麼說都算是我的親戚,他們給我輸出的,是穩定和溫暖的親情,我知道他們會盡量幫我,他們也會一直幫我。這和王琅那不可言說、曖昧斷續的表現相比,又還有所不同。可如果連王琅我都不能相信,我也一定要分析出表姑和王瓏會不會騙我,否則,對王琅也就談不上公平了。不知不覺,我又走神了很久,等我回過神來,陳淑妃也沒有擰我,她只是皺起眉來,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幾眼。我趕快護住了耳朵,訕笑著說,&ldo;我臉上是生出花來了嗎?表姑這樣看著人家,害人家怪不好意思的。&rdo;陳淑妃便白了我一眼。她忽然嘆了口氣,也摸了摸我的腦門,將我好容易梳整齊的鬢髮,又揉得凌亂起來。&ldo;你啊。&rdo;她輕聲說,&ldo;還是別有心事的好,這一有心事,就像是頭被誰踢了一腳的小狗,連我看著都有點可憐你!&rdo;我覺得我表姑這一次那必須是在罵我,我蘇世暖雖然說不上貌美如花豔冠群芳,但說真的,長得也沒有哪一點像狗啊!從露華宮出來,我沒有馬上回東宮發呆。今天天氣並不是很悶熱,太液池上吹來了溼潤的風,我索性就踱到了多年來一直迴避的那一處假山附近,靠著山石頭想著藥庫裡的事。王瓏派小太監,為王琅要避子的藥材。這件事最壞的聯想,當然是王琅早已經有了效仿漢武的心思,打算等到登基之後尋找他的衛子夫去。而他又並不知道我其實很無知,對於哪一段時間容易受孕,居然還有錯誤的認識。所以他將侍寢的日子,安排到了我最容易有身的那幾天,但私底下自己服用了避孕的湯藥,避免我真的誕育皇子,然後老爺子一高興,又逼著他允諾必定要把嫡長子立為將來的太子什麼的。而王瓏也已經清醒地認識到,蘇家過大的權力,可能反而是招禍的根源,又不相信我能在後宮的鬥爭中常青不倒,於是他也果斷地選擇了自己的立場,站到了王琅這邊,幫著他來算計我。至於陳淑妃本人知道不知道,那已經不再重要。而稍微好一些的分析,則是王瓏需要避子湯,但他又沒有去要避子湯的身份,畢竟他還沒有娶親,連個屋裡人都沒有,於是他就打了王琅的名頭過去索要……不過,王瓏到底是要愚笨到什麼地步,才會這樣損人不利己地做事?他就是明說自己睡了個外頭的女人,現在需要一份避子湯,都比打著王琅的名頭要來得更好些。更無恥一點的可能,則是這一切根本只是安排,君太醫被人安排著見證了這一幕,王瓏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離間。離間我與王琅。我忽然間覺得身後的石頭像是長出了刺,一下就把我的胸膛刺了對穿。事到如今,我已經想不清楚,到底是我一直太天真,只看得到別人的好,還是我已經太多疑,只想得到別人的壞。49、哪個王琅 我公公有時候是個很大方的人,這一次他既然是送我們出去玩的,就沒有加派禮部宗人府的跟屁蟲,管束我和王琅的一舉一動。大報國寺周圍雖然有護軍環衛,但在寺內服侍的除了東宮局所的幾尊菩薩之外,也就是王琅外出時護衛周身寸步不離,由錦衣衛一手訓練出來的十多個貼身侍衛了。